Lang Yan 先生对我们《二分不等于二元》一文的回应题为《一分为二还是合二而一》。又是非此即彼！他整篇文章是要告诉我们：应是“一分为二”，而不该是“合二而一”。但他又说：“无产阶级的任务是它作为一个阶级的自行消亡，通过创造一个新世界而终止自己的存在。这意味着所有阶级的消亡，而不是阶级利益的平衡。” 那么我们要问：当上述目标达到以后，“一分为二”是否还有效？如果继续有效，那么那个“新世界”将分成“二”个什么呢？Lang Yang先生也许会说“分成不是叫做‘阶级’的群体。”那么这些“群体”是否将保持“分”的状态呢？如果没有不同利益的动态平衡，你又怎么能够肯定这些“一分为二”的群体不会重新发展成阶级呢？也就是说，“一分为二”的原则与不再有阶级分化的前景这两者之间如何能够达成一致呢？ 当然，Lang Yan先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这些属于不知什么类别的“群体”“合二而一”的。但实际上，根本无需“合”，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需要，因为任何社会关系，无论是否是对立性的，其双方总是作为“一”个有机整体存在的，只是它们需要通过这样那样的方式持续不断地保持内部和对外的平衡，除非其中一方或者双方作为一个整体拒绝被平衡、于是被更高层次（或“维度”）上趋向平衡的客观要求所除灭。如果这种实现平衡的客观要求在某一层面上长期受到压制，以致不平衡的状况发展到极端，或者向更高层次推移、最终达到人与自然关系的层次而得不到纠正，那么自然就会无情地将人毁灭。所以，最好还是从最基层的动态平衡做起，将其不断向上推进。因此我们坚信多维整体的动态平衡，而不信什么“分”啊“合”的。 总之，没有动态平衡之“分”就意味着生死对峙，意味着不是我吃掉你、就是你吃掉我。要么是“一分为二”站得住脚、然而阶级或其它毁灭性的分化和对峙就不可能消亡；要么是这种前景将会实现、但那将证明“一分为二”作为对天地大道的哲学概括是站不住脚的。两者必居其一。这才是水火不容、难以两全的真正困境！唯一的出路是承认和尊重动态平衡的多维整体，并且在行动上服膺其道。请注意：“动态”一说既含有阶级之间或其它群体之间通过互动实现“妥协”之意，又包含着替天行道、寻求平衡的的生死斗争在内。 Lang Yan先生断言我们是在“逃避历史”（escape history），因为我们没有按照西方人的线性思维方式将历史看作必然的具有“矢量”的 “进步”。现在我们要问的是：这里的“进步”一词究竟指的是什么？是古罗马军团从地中海沿岸向着欧亚大陆纵深的挺“进”？还是现代欧洲殖民者在全世界“一步步”的军事和经济扩张？还是当代超级大国全球霸权的“步步”实现？还是如上“历史”所示，为了将一小撮寄生者们的钱包加速塞满，人类大规模杀戮手段的“大踏步”改“进”？还是人对于自然“步步进逼”的肆意破坏？所有这些都究竟是什么样的“进步”？这样的“历史”你难道不想“逃避”？但是所有那些“进步”的受害者们都想！一切无视上述真相的“阶级斗争”话语都是空论，如果不是更有害的话。 确实，上述“进步”“历史”有一个“矢量”。但这个“矢量”指着的是什么方向呢？如果我们现在还不停下来认真反思、不认识到实现和谐的重要性的话，那么这个“矢量”所指，则决不是别的什么，而只能是人类的自我毁灭！当然必须是真正的和谐，是建基于人天之间、民族国家之间、阶级之间以及所有社会群体之间多维动态平衡的和谐，而不是耍嘴皮子、说漂亮话，或是更坏的、用来粉刷太平的空话。但是，难道因为存在着假和谐，我们就要拒绝争取真正的和谐？而且，归根结底，在整个存在界天然的无所不包的大和谐之中，并没有一个我们人类能够识察的“矢量”存在，因为我们整个人类毕竟只是这个其大无外的未知世界之中无穷小的一颗微粒罢了。如果一定要人为地设定一个“矢量”的话，一个无所不包的大和谐才应是其所指的方向！说到底，关键还是多维动态平衡，而不只是“一分为二”或者’合二而一”。 要么是“分”、要么是“合”，非“分”即“合”；要么是阶级之“分”、要么是民族之“分”，非此即彼；要么是“斗争”、要么是“妥协”，非彼即此；要么视历史为“进步”、否则就是“逃避历史”，两者必居其一；等等等等。总之，非黑即白、非白即黑，没有灰色地带。难道这不是二元思维？不是两极困境？像这样在两个极端之间只取其一的哲学空谈，恰恰暴露了西方主流思想家，无论是否是资本主义的，他们对于事物对立性的认识的机械性，他们没有这样一种意识：即一切层次上的两极之间，包括心物之间、以及所有社会的和非社会的、宏观的和微观的对立面之间是互相依存、互相渗透的，并且天然地（即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地）趋向于动态综合平衡。恰成对照的是：在中国人的思维中，任何社会关系或任何事物中的两个方面，就像太阳底下任何物件的背阳和向阳，即阴、阳两面，在哲学上说来，都是相互依存的，非如此就没有事物或关系作为整体的存在。 我们新法家与Lang Yan先生怀着一个共同的理想，那就是铲除肆虐全球的“垄断金融资本”、创造一个没有“阶级斗争、剥削及其野蛮行径”的新世界。可惜，关于如何实现这个理想，我们的思路并不相同。因此就有了这场辩论。要是没有新法家的存在，或没有Lang Yan先生的思想信念存在，就不会有这场辩论。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虽然我们现在分属两个思想流派，但若要为实现共同理想、以及为了友好的甚至同志般的合作、共同探讨出一套健全的方略来，我们之间就是相互依存的。这场辩论就是为了避免如像“阶级敌人”之间那样永远地“一分为二”、甚至你死我活地反复争斗，而力求实现我们所企望的动态平衡的一种积极方式（“阶级敌人”一词之所以置于引号内，那是因为：这一顶被“一分为二”派用之于意识形态分歧的“帽子”，对于我们依然记忆犹新）。 （原文于2009年11月28日首发新法家网站中文版，英文稿 Dichotomies OK, Dualism No: In reply to Mr. Lang Yan 于2009年11月29日发表于该网站英文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