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高级中学) 初中毕业后,路瘦竹又自作主张,考进了苏州高级中学。 不久,他以养父在农村合作化运动中的经历写了一篇小说《互助》,参加学校举办的文学创作征文竞赛,获得三等奖。养父母对他的得奖感到非常高兴,并且由此又想起了瘦竹的生父作家谈正笔。谈为了让孩子的养父母安心,从未主动联系他。而瘦竹的养父母倒是从来不回避谈论谈正笔,有时会在孩子面前提到。不过这一次他们又提到谈,倒是激起了他想寻找生父的念头。他知道生父在社会上有名气,因此就写了一封信给上海《解放日报》社,请他们帮忙寻找。果然过了不多天就收到生父的回信,请他去上海见面。于是那年寒假,他去上海生父那里住了一个星期。这是在南京西路润康村弄内一个很小的单元,只有两个小间。两间都被高高的排排书架占去了大半,里间有一张小单人床,供几个儿子需要时临时在这儿过夜。外间稍微大一些,有一张叠叠床,隐藏在层层书架的背后,供谈正笔和女儿谈寻晚间就寝。外间有两扇门,一扇通向外面弄堂,一扇通向里面一个小院子;还有一扇玻璃窗开向院子,可以看到院子里一棵小树。窗子里面是一张很大的书桌,桌上摆着文具、书本、纸张。书桌前后各有一把椅子,是谈正笔写作、用餐、会客的地方。就在这个地方,瘦竹和父亲面对面坐着聚谈了多次。不过在生父面前,他的身份是“谈余”。谈余不记得上次十多年前看到的父亲是什么样子,因为那时他还很年幼,父亲还抱着他。这一次看到的父亲在一对浓眉下带着一付圆突的深度近视眼镜,眼睛却炯炯有神。他高额瘦脸,短发短髭;五官清明,身材精壮。他刚从山东齐鲁大学带着全家回到上海,即将担任新的教职,并继续他的写作计划。生父询问了谈余在养父母家里和学校的生活、学习情况,看到他被照顾得很好,多方面健康成长,很感安慰,也为他的创作得奖而高兴。他告诉生父其实他最得心应手、也最喜欢的学科是数学,小说只是有所感触而写。他生动地叙述了在数学课上,对于老师出的题目,他是如何反应迅速,每次总是他先举手。生父没有表示赞赏,而是劝他不要太出风头,要多给其他同学一些机会,让谈余大失所望。他还告诉父亲,有同学欺负他,说一位来自上海的、平时流里流气的赵姓同学曾经捧着他的头往墙上撞。他问父亲这是不是因为嫉妒他学习好。父亲说有可能,还说这也是好出风头的坏处。谈余还说了班级里某些班团干部利用权力为自己集聚粮票(当时粮食定量供应)和任人唯亲的情况,一些同学私下纷纷议论,有同学提议成立组织,写文章,张贴墙报,批评不良现象。他问父亲“这样好吗?”父亲回答说:“余,如果目的是为了全班同学品德和能力各方面的健康成长,这样做是一种主人翁精神,没有什么不好,而且应该鼓励发扬。就像当年许多革命青年参加抗日和反蒋那样,如果没有他们发挥主人翁的精神,就不会有今日国家朝气蓬勃的景象。而主人翁精神需要尽早从小开始培养。”谈余知道,父亲的话出自肺腑,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一个躲在象牙塔里做文章、只求个人发迹或自命清高的书生,而是心怀家国的革命知识分子。在他的《梅花梦》连续上演、剧本《梅魂不死》发表的当年,他就准备投奔解放区。后经地下党组织安排,留居上海,通过办学为党物色进步青年介绍去解放区参加抗日。抗战胜利后他还支持老大谈中和老二谈庸在他们就读的学校发动反饥饿、反迫害学生运动,支持他们参加地下党。“但是”,生父又告诫谈余说:“无论是为国家,还是为班级,发扬主人翁精神办事就必须警惕不要掺杂私心。一是不要风头主义,不是为了表现自己如何急公好义,如何有能耐。二是不要意气用事,不是为了发私愤、报私仇、打击别人。而是要帮人改正错误,态度要诚恳,要尽量温和说理。三是不要以个人好恶拉帮结派,搞小团体。做事要光明磊落,公开透明,经得起检验。”(选自美籍学者陆寿筠先生的自传体纪实小说《我的路》,该书对于理解起伏跌宕的中国近代史具有重要参考价值;陆先生代表作《道法社会主义:二十一世纪人类意识形态革命》,购买可加微信zhai2005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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