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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军:从东西方文化的差异谈起 
作者:[华军] 来源:[作者惠寄] 2013-02-28

    我们要谈论东西方文明的差异,从表面上看实在是纷繁复杂,事实上所有差异的根本都在于东西方文明的思维方式、或者说是哲学方法的不同。而哲学能为我们解答的最根本问题,就是对宇宙实相的认识和对生命真谛的认识。

    在近代一百多年来中国所遭受到的灾难与侵扰之中,本来已面目全非、残破凋零的中华原文明大厦,更加的摇摇欲坠。近代以来,中国人浸淫于西方中心论,习惯于将自己的过去贴上封建、专制、迷信、落后等标签。

    《河殇》、《狼图腾》、《大国的崛起》等一些记录片和文学作品,都在以西方文明所谓的适者生存、弱肉强食的从林法则,来讲述人类的发展与生存模式。这类观点事实上更容易让普通人所认同和接受——落后就要挨打,天经地义的!这也是只有直观思维能力,没有系统思维能力的人所能领悟的道理。从这一点来看,《思维的版图》的作者所总结的“东方人见森,西方人见木”是切合实际的。

    很多的朋友都在讲,近代几百年来,人类科学技术的进步,让人类的生产能力、生活水平提高了多少倍,这一切主要是西方文明创造的。不可否认,这一切都是真的,但同时我们看到的还有,非洲、美洲数以亿计的无辜的生命(是人而不是野生动物,即便是野生动物这样的行为也不能称之为文明)被这些所谓的文明人所杀戮、奴役,就为了掠夺他们的土地和资源。全世界数以万计的野生动物因为人类的欲望无度而灭绝,就为了把掠夺它们的毛皮、鱼翅、象牙……。全世界多少风景秀丽的森林、河谷、海滩、草原因为人的砍伐和污染而消失,就为了所谓的提高人类的生活水平。

    从表面看来,强者的确主宰着弱者的一切,人类凭借着自己的科技可以将地球上所有的万物都摆上自己的餐桌。但我们做为强者就真的可以随便掠夺弱者杀戮弱者吗?当一个人从更大的角度去审视自己,就会发现,我们与地球上的万物是一个整体。当我们把视线投向地球以外,就会发现宇宙是多么的浩瀚。当我们登上高峰,就会发现大地是多么的辽阔。当我们能对地球上的万物更多一些了解,就会发现生命是多么的伟大。我们是如此的渺小,所以我们的先贤早就教我们要谦卑,所以我们要崇敬天空大地,崇敬身边的万物生灵,而不是征服和占有。

    中国人看到的不只是强者生存,而更看到了“祸莫大于无敌”“兵强则不胜,木强则恒”(道德经)这些道理。当然,中国人不是不要强大,而是讲“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道德经),“得天下者,先自得也”(商君书)。显然,先贤所讲的是人要自强、自胜和自得。这里的自强不是儒生所认为的只是心性的正直和善良就可以取天下了,而是以心性的修善为取得天下的基础。儒家的内圣外王理论虽然源自道家,但理解却是偏误的,内圣外王并不是如儒生所期望的那种因果关系。所谓知行要和一,内圣是理论,外王是实践,取得天下是结果,实践需要理论支持,但光有理论没有实践,是得不到结果的。先贤讲自强是为了创造财富,而不是为了掠夺财富,中国道家哲学讲述的是衣养万物的大道!爱因斯坦曾经说过“一个人的价值,不在于他取得了多少,而在于他贡献了多少。”这更应该是衡量一个文明的标准。

    科技的进步创造了繁华的现代文明,改善了人类的生活条件,但并没有让人类的心灵得到自在与安宁。人们仍然在烦恼、失落、忧虑、期盼、嗔恨等情绪的控制下奔忙,还不是为了得到的更多,付出的更少?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享受好吃好喝?享受性爱?的确这是绝大多数人所追求的目标,在下不反对,孔圣人都说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但是很多的人却是本末倒置!本质上食也好色也好,都是精神上的享受,其次是身体上的享受,在精神上的自在和身体上的健康的基础上,才能谈及物质上的追求,我们努力的工作,创造更多财富的基础,首先应当是身体的健康,身体的健康首先得心灵的自在。而更多的人为了追求外物,心理疲惫焦躁,造成身体的病变折磨,这种人什么时候能够醒悟呢?并不是在下要发什么感慨,《吕氏春秋》里早就有过这样的话。

    同样的道理,道家先贤认为,道的实体是用来保垒身体的,它的渣滓是用来治理天下的(吕氏春秋)。所以圣人无执,无处,无为,无私(黄帝四经),轻轻松松的治理天下(垂衣而治)。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外物同样是工作生活的副产品,主要的应当是在工作生活的过程中得到身心的舒适与健康。然而又有多少人在背道而驰呢?

    老子说“圣人为腹不为目”,意思是说圣人只要填饱了肚子就知足了,而不追求声色犬马。圣人节制自己的欲望,是怕影响了百姓的生活伤害了万物的和皆。在大自然中,掠食者为了生存而杀戮猎物,填饱肚子之后就不再杀戮,正因为这样大自然才有了亿万年的和谐的生态圈。三千年前,商王朝的建立者汤,有过一个网开三面的典故,就是告诉我们,对身边的万物不要赶尽杀绝。而相比之下我们现代的人类是多么的无知。那些吃鱼翅,戴象牙,穿貂皮的人是为了饱暖吗?恰恰相反,拥有这些贵重物品的人,却都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与饥寒不沾边的社会上流人物。

    由于缺乏整体思维能力,西方二元思维到了系统论与量子力学成为现代科学的基础时,更显出它的狭隘与局限性。只看见自己的生存方法,就定义别人的生存方法,这在现在看来漏洞百出已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西方人知道古罗马有过大量的奴隶(数以百万计,甚至在罗马城奴隶数量大于自由人,这种现象在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过,其实埃及也没有过),称其时代为奴隶制时代,他们就认为其它的民族也应该有奴隶制时代,如埃及,如中国。我们的专家学者们就按西方人的意识形态构建了中国的奴隶制社会,封建制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这样一个文明的流水线。事实上人类文明是多元的,并且所谓的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甚至封建主义并没有严格的界线,和必然的因果。

    西方人认为自己身边的生命都离不开水、氧气、阳光……,世界上所有的生命(包括外星球的生命)就一定要有水、氧气、阳光、适宜的温度才能生存,事实上生命的生存方式也是多元的,近些年人们在几英里深的海底火山口附近,发现了大量生机盎然的海洋生物,那里不但没有阳光,没有氧气,还有压碎坦克的压力,还有超过80摄氏度的高温,还有浓密的致命毒素。但生命依然在那里生生不息。

    西方人曾经为了掠夺资源而入侵别人的家园,杀戮无辜的平民,所以他们认为别的文明也会这样,所以外星人为了掠夺地球上的资源而入侵地球,地球人奋起反击并且取得胜利一类的电影,就成了美国大片的经典剧情,我真不明白,对于一个可以实现星际旅行的超高度发达的外星文明来说,小小的地球,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值得他们来入侵,还打仗,居然会打败仗!?

    在当今地球环境污染日趋严重,生态系统面临失衡的形势下,西方世界也开始反省他们自己的行为,要改善和扭转人类对大自然的毁灭性的影响,根本上就要进行思维方式的革命,宇宙观生命价值观的革命!当这场革命正在风起云涌的时代,我们大多数中国人却还没有对自己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哲学是一切学问的根本,中华文明之衰落,表面上是军事、科技、政治、经济等等方面的停滞衰退引起的,实质上是这些东西的根本——哲学出了问题,不是中华的哲学本身的落后,而是千百年来人们对道家哲学的误导与歪曲。

    中华道家的著作讲过“能柔能刚,其国弥光。能柔能刚, 其国弥光; 能弱能强, 其国弥彰。 纯柔纯弱, 其国必削; 纯刚纯强, 其国必亡。”(《太公兵法》)还有太多的经典也都有类似的论述,我不再赘述。然而自汉武帝以后,儒学一家独大,中国文化渐进儒化之后,开始背离了中正之大道,走向了以仁政为本的纯柔纯弱的路线。百家经典淡出了读书人的视野,几近灭绝。

    目前美国等西方国家及国内一些鼓吹民主宪政的人士,一直在骂中国没有人权,共产党专制独裁。实际上中国的历史告诉我们,60多年前陈独秀毛泽东等共产党人也是大声疾呼民主政治,反抗国民党的专制蒋介石的独裁统治。 难道真的只有西方世界的政治理论才是真理吗?在下没有兴趣讨论是多党执政好还是一党执政好。在下关心的是正在执政的党是如何的执政。

    中国道家哲学讲究的是“利而不害,为而不争,长而不宰”,还有“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应化之道,平衡而止”,“阴阳调和,万物存焉”“不执偃兵,不执用兵”……,总而言之,一切事物都是尊循中道,不是非此即彼的二元理论。不能绝对的民主,也不能绝的专制。不能绝对的冷酷,也不能绝对的仁慈。这才是中国古典政治学的真实原则和真实面目。而为了“民主”还是“专制”争的鸡飞狗跳,着实是没什么意义。

    而近千年来,中国的政治学越来越偏离了中道,其结果我们是看的到的,比如说,当今有小偷夜入民宅,而遭这家圈养的狼狗追击,由于主人不在家,致使小偷最终因受伤流血过多而死。结果是这家的主人遭到起诉并受到处罚。这是否就使得群众在家中无人的情况下也不敢养狗来护院了?再比如,某警察在追逐小偷的过程中,小偷因慌不择路出了车祸,警员却遭受处分。这是否就使得发现小偷偷东西也没人敢追捕?类似这样的仁政是否在从侧面为盗匪们打开了一扇方便之门?是否是对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的不负责任?

    纯柔纯弱的政治理论,根源在于儒术独尊以后中国政治学,甚至是哲学的儒化,我不敢妄谈是儒家圣人孔、孟本人的思想趋于极端,还是后世儒生对两位圣人的原意曲解了。但他们的言论却是我们熟知的,孔子曰:“乐道人之善”,孟子曰:“勿言人之不善”,扬善固然是好事,隐恶鄙人就不敢苟同了。还有孟子性善论也是影响极其深远。不管孟子本人是否认定人性本善,但结果却是这样的。我们用不着针对圣人本人,而应该针对事实本身。

    不只是儒家鼓吹的仁政使中华的政治理论向极端方向发展,被误导和篡改的道家哲学更是这一变化的根本。在《老子》一书中,一方面老子讲了用兵打仗是不祥之事,不得已而为之,一方面又讲了战争不可避免的时候要果断的出击,所谓“銛袭为上”。但后世却被改为“恬淡为上”。在用兵方面《老子》被曲解为单极的反战厌战思想,在政治方面被曲解为出世退避的消极思想,事实上老子的“退其身,外其身”思想,是与我前面所讲的“圣人节制自己的欲望,是怕侵害了百姓的利益,破坏了万物的和谐”的做法是一致的,无为的真谛也在于为了使万物和谐与繁盛。还有很多重要的思想被误导和歪曲,只言片语实在不可尽述。

    在当今这个全球化新战国时代,古老的中华文明以哲学为根本的诸多方面,闪耀着灿烂的光芒!关键在于我们对其还有太多的误解,太多的无知,太多的迷失!但是如同文艺复兴带来了不可逆转的伟大的工业革命一样,当今人类科技的进步也正带动起不可逆转的伟大思想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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