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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资本主义萌芽的悖论 
作者:[微言大义] 来源:[] 2011-04-05

    但凡学过初中历史的人都知道“明末资本主义萌芽”这个著名的理论,黄仁宇先生在《万历十五年》自序中说:“明代张瀚所著的《松窗梦语》中,记载了他的家庭以机杼起家。中外治明史的学者,对这段文字多加引用,以说明当时工商业的进步及资本主义的萌芽。其实细阅全文,即知张瀚所叙其祖先夜梦神人授银一锭、因以购机织布云云,乃在于宣扬因果报应及富贵由命的思想。姑不论神人授银的荒诞不经,即以一锭银而论,也不足以购买织机,所以此说显然不能作为信史。同时代的书法家王世懋,在《二酉委谈》中提到江西景德镇烧造瓷器,火光烛天,因而称之为‘四时雷电镇’。当代好几位学者据此而认为此即工业超时代发展的征象。实则王世懋的本意,是在于从堪舆家的眼光出发,不满当地居民穿凿地脉,以致没有人登科中举;而后来时局不靖,停窑三月,即立竿见影,有一名秀才乡试中试。”

    这是极精辟的论断。《松窗梦语·方术纪》卷6:“毅庵祖家道中微,以酤酒为业。成化末年值水灾,时祖居傍河,水漫入室,所酿酒尽败,每夜出倾败酒濯瓮。一夕归,忽有人自后而呼,祖回首应之,授以热物,忽不见。至家燃灯烛之,乃白金一锭也。因罢酤酒业,购机一张,织诸色纻币,备极精工。每一下机,人争鬻之,计获利当五之一。积两旬,复增一机,后增至二十余。商贾所货者,常满户外,尚不能应。自是家业大饶。后四祖继业,各富至数万金。夫暮夜授金,其事甚怪。然吾祖以来,世传此语。岂神授之以开吾祖家业耶?”

    自上世纪30年代苏联斯大林历史教科书一出台,人类历史经历了,并必须经历5个历史发展阶段——原始、奴隶、封建、资本、共产,就成了某些人、某些国家不能触碰的金科玉律。中国学人自30年代开始争论中国“封建社会”初始年,西周封建论、战国封建论、秦汉封建论、魏晋封建论,甚至北宋封建论……不一而足。这一争就是50多年。更可怕的是,由于某人所持观点得到官方认可,而其人位高权重,1949年后竟然有人因为持不同观点而遭流放甚至丢了性命!我不想用无聊来评价这场“学术”争论,但我也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概括这场滴着人血的论战。想到现在网络言论的自由程度,即使经常看到令人发指的论点、令人捧腹的笑话、令人作呕的谩骂,但毕竟没有听说谁因此入狱,没听说谁因此死亡,我就觉得欣慰。

    这是进步!伏尔泰说:我反对你说的每一句话,但我至死都将捍卫你说这些话的权利。

    扯远了,再拉回来。

    《松窗梦语》的作者张瀚,“机杼起家”的故事即是其自述家事。张瀚,字子文,浙江仁和县人。嘉靖十四年进士,历南京工部主事、安徽庐州知府、河北大名知府、陕西左布政使、陕西巡抚署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大理寺卿、刑部右侍郎、漕运总督署兵部右侍郎、两广总督、吏部尚书,死赠太子少保,谥恭懿。从这些经历不难看出,这是个典型的官僚,而且家庭背景颇深。古人有“五世一进士”之说,也就是说,五代人持家致富能培养出一个进士。先不说其“机杼起家”的记载有荒诞之处,即使确有其事,一个官僚家庭从事货殖,做的再大能说是商品经济吗?充其量也就是官商。这种模式能说是什么?况且,用这样那样的理论来套活生生的历史事实,本身就是无知的表现。种什么瓜,得什么豆。没有瓜,哪来豆?

    而隆、万间首辅大学士徐阶家其实也从事“机杼”之业,这从一个侧面说明,明代苏杭一代,官僚从事货殖相当普遍,这种借助政治力量谋利的事情,怎么能成为“资本主义”萌芽的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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