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古希腊发达的私学传统不同，中国文化源自有关国家治理的知识体系。春秋以前，没有私人讲学和著述，学术主要在政府各部门史官之手，学在王官。近代经学家刘师培（1884~1919年）说：“有官斯有法，故法具于官。在法斯有书，故官守其书。是则史也者，掌一代之学者也。一代之学，即一国政教之本，而一代王者之所开也。”【1】

所以中华大道出于治道，归于治道。

道家本意即君人南面之术，王者治国理政之道。道之大，在于其治国、平天下的事功德行，包括儒家在内的诸子百家皆出于融治身、理国为一体的古道术。《汉书·艺文志》指出，道家是史官总结的治国政教理论体系，“道家者流，盖出于史官，历记成败、存亡、祸福、古今之道，然后知秉要执本，清虚以自守，卑弱以自持，此君人南面之术也。”

《汉书·艺文志》中，诸子百家皆依古代官职，按不同社会治理功能分类。除了道家出于史官，还有儒家出于司徒之官，法家出于理官等等。诸子百家用于治国平天下则是一致的。《汉书·艺文志》引《易经》论百家说：“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

如果将中华大道比作一尊巨鼎，那么上承西周王官学，下开春秋战国诸子百家的孔门四科是鼎之四足。王官学一变而成孔门四科，孔门四科一变而成诸子百家，中华道统发展到一个重要阶段。

诸子百家构成了孔门四科的具体内容。孔门四科与诸子百家的关系大体如下：

德行科——德成智出，德行科为百家所共修。特别是儒、道二家，前者主教化立德，后者主政事行权，尤其重视智慧修习。孔子弟子中这方面突出的有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

政事科——处理政治、经济、法律、军事、社会诸事务，后流为黄老道家、法家、兵家诸家。孔子弟子中这方面突出的有冉有，季路（即子路）。

言语科——主要为名家和纵横家所修，修习言语科的人先秦被称为“辩者”或“辩士”。《战国策·秦策一·陈轸去楚之秦》秦惠王说纵横家陈轸“天下之辩士也”。《庄子·天下篇》称名家“桓团、公孙龙，辩者之徒”。孔子弟子中这方面突出的有宰我，子贡。

文学科——即古代经书，百家所共修，为后世搞教育，“游文于六经之中”的儒家所专。唐初颜师古在《汉书·西域传》中解释“为文学”说：“为文学，谓学经书之人。”孔子弟子中这方面突出的有子游，子夏。

在经济全球化的信息时代，随着人工智能的高度发展，人类将和原始先民一样，花更少的时间，得到更为丰富的产品，有更多的闲暇时间。为了让人工智能造福于人类，我们有必要学习原始先民的经验，包括对公有制的维护，对平等的关注。这方面，中国文化显示出巨大的优势。

只有将现代科学技术纳入东西方古典文明的轨道，对外节制资本（不是消灭资本），对内节制人欲（不是消灭人欲），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才能平衡发展，人类才能真正享受科学技术的成果。

（节选自翟玉忠《智慧简史：从旧石器到人工智能》，华龄出版社2021年出版）

注释：

【1】刘师培：《古学出于史官论》，收入《刘师培史学论著选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