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多年前，去苏州太湖大学堂拜访南怀瑾先生，向他请教：古今中外，一切宗教文化，共通之处在哪里？ 南师答：要人行善。 我听后，大不以为然。小时候父母即告诉我这些，有何奥秘可言？ 这些年，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看到太多“正确的废话”；在宗教界、社会上，看到太多“善良的愚蠢”。始知行善之难，需具大智慧和真愿力。若无智慧和愿力，行善或半途而废、或沦为下流、空疏。 “慈悲生祸害”的原因，大体是这些人忽视基本现实。在修行中，忽视人道之善。其实，作为人，在人伦事业中修行，最为方便稳当。积小善成天德，德成智出，达到无私无我的圣贤境界——这是中国文化的不二法门。 一些学佛者，不明此中道理。将儒家说成为不能了生死的天人乘，自己才是菩萨乘；将基督教等一神教说成人家信上帝，有主宰，不究竟，不知“神即道”的精义——《金刚经》上说： “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法无高下，圣无高下，教无高下,不同族群、文化入道之门不同而已。 作《半言歌》，给世间所有追求大道智慧的“人”！
罗浮炼丹【1】， 崆峒升天【2】. 茅山驱鬼【3】， 蜀山修仙【4】 不明人事， 多成玄谈【5】。 步步存善， 大道眼前【6】。 水大舟渡， 德大吉祥【7】。 修我半言， 冲破万难【8】。 即中即和【9】， 即公即空【10】。 即生即死【11】。 即仙即佛【12】。
注释： 【1】罗浮炼丹：晋成帝咸和六年（331年），葛洪到广东省博罗县罗浮山，与其妻针灸名医鲍姑炼丹、传道、行医。葛洪为道教南宗灵宝派之祖。 【2】崆峒升天：崆峒山，位于甘肃省平凉市。传说黄帝在此问道广成子，后升天而去。 【3】茅山驱鬼：茅山位于江苏省镇江市句容市，是道教名山；茅山术，一种神秘道术，用纸符施咒之后驱鬼。 【4】蜀山修仙：蜀地多佛道神山，修道处——非指一山。 【5】不明人事，多成玄谈：知常曰明，乱常者凶。修佛道者，多不研究政治经济，名分伦理，内圣外王，修齐治平的礼义大道。忽视人事，离世修行，最易落入神秘空言。 【6】步步存善，大道眼前：中国文化从人道中修行，积人道之善，成天道之德；止于至善，神于一好，此最难。由于无智慧，善心生祸害者极多。 【7】水大舟渡，德大吉祥：水大好舟渡，德大人吉祥。这里的德不是指道德口号，更指事功，德行。 【8】修我半言，冲破万难：智慧的基础是德行，德成智出，功德到了，必入圆融无碍，事事合宜的圣人境界。 【9】即中即和：《中庸》中讲的“中”与“和”为体用关系。即体即用，心中情之发中节，致中和，即能参赞天地之化育，“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10】即公即空：空者，无执也。公者，明也，明天道的大圣，必然无执、无私。这是（黄老）道家修行的基本原理。《黄帝四经•道法第一》中说：“故执道者之观于天下也，无执也，无处也，无为也，无私也。是故天下有事，无不自为形名声号矣。形名已立，声号已建，则无所逃迹匿正矣。公者明，至明者有功。至正者静，至静者圣。无私者智，至智者为天下稽。”作者告诉我们，有道的人认知天下万事万物，无所执著，功成不居，相时而动，公正无私。因此国家便可以在形名确立、名实相符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大治。形和名都已经确立，种种官职名号已建置，万事万物就能各当其位，各得其宜。精公无私的人智慧清明，这样的人总能建功立业。总居正位而行的人能达到静的境界，至静的人就是圣人。大公无私的人睿智，他们可以成为天下人的榜样。 【11】即生即死：大公无私的人才会真正无我，超越生死的界线。古今舍生取义之士，皆能达到无私、无我的境界。张三丰祖师说：“自古忠贞节烈，杀身成仁之时，便有七返还丹（“七返还丹”为道家炼丹之法，其先以红投黑而生药。既有药，然后进火，炼黑入红而成丹——笔者注）景象。当其一心不动，一志不分，浩然之气立其中而生其正，任他刀锯鼎镬，都视为妖魔试我，毫不动摇，我只收留义气，聚而不散，凝而至坚。火候至此，则英雄之光气亘万年而不灭也。仙家入室临炉，就要有此手段。”（张三丰《水石闲谈》） 【12】即仙即佛：仙、佛、人、精……万物于大道之中，岂有二哉？终归于智慧成就!
（作者简介：翟玉忠，北京大学中国与世界研究中心研究员，新法家网站[中英文版]总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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