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儒家谈心与性吗?心性儒学到底是何物,是宋儒暗取佛、道两家形成的“新儒学”吗?
今天我们可以肯定地说:宋、明儒家在相当程度上背离了先秦心性之学。
北京大学中国与世界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翟玉忠先生的《性命之学:儒门心法新四书阐微》一书(中央编译出版社2014年3月出版),为我们解开心性儒学的奥秘打开了一扇大门。
那么,宋明新儒学何以会将先秦儒家有关心性问题的经典论述解释错误、偏颇,从而背离儒门心法本真的呢?一言以蔽之——文献不足故也!
汉以后,除了《礼记•大学》和《礼记•中庸》两篇,儒门心法无其他太多资料可供参考。宋儒“四书”中,《论语》唐以前原是幼儿启蒙读物,其语录体形式本身就限制了理论的阐述;而《孟子》关于心性的论述尽管不乏真知卓见,但在总体上显得十分杂乱,甚至偏激。
地不爱宝,上个世纪末楚简《五行》、楚简《性自命出》的出土,使我们一睹儒门心法的真义,弄清楚了心性儒学的概念本义和修行方法——原来儒家修行的基本路线是从人道向天道修,具体方法是不脱离日常人伦,以“诚”之一字在现世生活中建立直心道场。
宋以后新儒家的最大问题就是,受禅宗的影响,强调“悟后起修”,以至于将儒家修行次第弄反了,这在朱熹解释《礼记•大学》主旨,即其三纲“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时,表现得特别明显。
在先秦儒家概念体系中,德指天道,善指人道,既然儒家修法的基本路数是从人道起修,当然“至善”为其下手处,而朱熹竟然将之解释为明德的终点。翟玉忠先生明确指出:“朱熹不知儒家修行次第,受禅宗影响,以为当自‘明明德’始,最后到‘止于至善’,简直是颠倒因果,竟至误学人八百年。文中‘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中的‘在’字,是要我们一层层去推究下手处。朱熹《大学章句》中错误地写道:‘新者,革其旧之谓也,言既自明其明德,又当推以及人,使之亦有以去其旧染之污也。止者,必至于是而不迁之意。至善,则事理当然之极也。言明明德、新民(朱子妄改“亲”为“新”——笔者注),皆当至于至善之地而不迁。’”(《性命之学:儒门心法新四书阐微》,第121页)
翟玉忠先生的这一发现是革命性的。因为它纠正了宋以来儒家的根本错误。但《性命之学:儒门心法新四书阐微》一书在思想领域的革命性贡献还远不止如此。
比如在解释《礼记•中庸》“君子慎其独”时,翟先生根据楚简《五行》对“慎独”的解释,指出:“郑玄注:‘慎独者,慎其闲居之所为。’朱子《中庸章句》:‘独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地也。’这种解释皆不得《中庸》要领。关于”慎独“本意在《五行》中已经多的阐发,意为时时处处反省内心。犹如子思的老师曾子所言:‘吾日三省吾身。’”(《性命之学:儒门心法新四书阐微》,第160页)
再比如,翟玉忠先生在研读楚简《五行》时,拈出“天人之际的根本大法,即智慧、安乐、德行三位一体”(《性命之学:儒门心法新四书阐微》,第27页),使“为善最乐”、“德成智出”这类古老道德训诫有了深厚的理论基础。他告诉我们:智慧、安乐、德行犹如人类本性的三个面,只是从不同的角度看人类本性而已;要实现真正的安乐,得到真正的智慧(而非记问之学,科举之业),就要从修道进德开始。
另外,翟先生还发现,儒门心法为子思氏之儒所传,从目前看到的楚简《五行》、楚简《性自命出》、传世文献《礼记•大学》和《礼记•中庸》四篇看,其内在理路完全一致,只是所用概念有所不同。他这样写道:“我们惊奇的发现:《大学》、《性自命出》、《中庸》、《五行》的内在理路是完全一致的,皆由人道而达及天道,重诚,即日用伦常中的真实无妄之功——妄心去矣,所余何物?诸君时时求之,刻刻参之!慎独之功,处处自省其心的功夫即落地矣…… 所不同的是,《中庸》明言诚,《大学》暗言诚,《性自命出》以情言诚,《五行》则即心即诚。”(《性命之学:儒门心法新四书阐微》,第119页)
在这样一个价值严重缺失,精神严重贫困的时代,《性命之学:儒门心法新四书阐微》横空出世,真是国人的幸运、中国文化的幸运!
鉴于该书对于儒家思想及中国文化全体的重大意义,《性命之学:儒门心法新四书阐微》似乎注定会成为一本传世经典——通观全书,笔者深深地相信这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