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充对儒学的批判锋芒直指其创始人孔子:孔子的治国理论浮浅多变,实无什么远见卓识,“语冉子先富而后教之,教子贡去食而存信,食与富何别?信与教何异?二子殊教,所尚不同,孔子为国,意何定哉?”在个人政治行为上,孔子也没有什么原则性,他的政治目的其实是欲行周道而时有动摇,“言无定趋,则行无常务矣。周流不用,岂独有以乎?”孔子口是心非的虚伪性往往暴露在贪官好仕方面,“孔子不粥车以为鲤槨,何以解于贪官好仕恐无车?而自云君子杀身以成仁,何难退位以成礼”(《问孔》)。孔子作为教育家所讲的那些仁与礼的道德教条,空洞而无实践意义。受其影响,儒者思想芜杂混乱,对当代的政治生活不能发生什么积极作用:“周秦以来,儒生不知,汉欲观览,儒生无力。”(《效力》)儒生对自己所传授的典籍也没有真知灼见,自欺欺人,贻害后世:“虚说传而不绝,实事没而不见,五经并失其实”,“今《礼》未必为周,则亦疑今《易》未必为周也”(《正说》)。
《论衡》揭露儒学的致命弊端,一是论事不实,既不通今,又不晓古,是一群专以解经事师而相互标榜的愚盲之徒,“夫知今不知古,谓之盲瞽。五经比于上古,犹为今也,徒能说经,不晓上古,然则儒生所谓盲瞽者也”,“儒生不能知汉事,世之愚蔽人也。温故知新,可以为师,古今不知,称师如何?”(《谢短》)二是儒者鼓噪的谶纬神学,荒诞愚昧,破坏社会文明进步秩序,令人深恶痛绝而鄙弃之,这也是他们自我否定的根本原因:“天子下仲舒于吏,当谓之下愚。仲舒当死,天子赦之。”(《对作》)
《论衡》对儒学的批判揭示了一个重要史实,在汉代的社会观念形态中,儒学根本不占主导和支配地位,且为汉人贱视鄙弃的对象,“世俗共短儒生,儒生之徒亦自相少”;“世俗轻之,文吏薄之,将相贱之。是以世俗学问者,不肯竟经明学”(《程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