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的学术观点,以道家的朴素唯物论和辩证法为核心,将先秦各家学说融合为一,“百家异说,各有所出,若夫墨、杨、申、商之于治道,犹盖之无一橑而轮之无一辐”(《俶真训》);“百家之言,指奏相反,其合道一体也”(《齐俗论》)。作者的批判锋芒主要指向抱残守缺、孤陋寡闻的儒学之徒,一如穷乡僻壤之鄙社,叩盆拊瓦相为歌乐,并未知文明人类击楗鼓,撞巨钟及其大义闳论。
作者指出,儒学是王政没落的产物:“周室衰而王道废,儒墨乃列道而议,分徒而讼。”(《俶真训》)儒学及礼教自创立以来,用以治国则无成功经验可谈,只有失败的教训,“鲁国服儒者之礼,行孔子之术,地削名卑,不能亲近来远”,反而不如剪发文身的越王勾践南面称霸天下,泗上十二诸侯皆率九夷以朝;何况此前的楚庄王、晋文公都曾令行天下,“岂必邹鲁之礼之谓礼乎?”(《齐俗训》)儒学盛赞三代之治,但又无法以之践行自己的政治主张,可见其致命弱点是理论与实践的分离,“称其所是,行其所非,是以尽日极虑而无益于治”。儒学在政治活动中的失败具有必然性:“存危治乱,非智不能道,而先称古,虽愚有余。”(《氾论训》)作者指出,在儒家学风的影响下,“世俗之人多尊古而贱今,故为道者必托于神农、黄帝而后能入说”(《修务训》),但史实证明,“殷变夏,周变殷,春秋变周,三代之礼不同,何古之从?”既然王政时代的礼制未始有常,制礼者不被礼制所拘束,那末“苟便于民,不必法古;苟周于事,不必循旧”(《汜论训》)。继承中国古代文化学术遗产的正确方法和态度,是彻底摈弃儒家思想糟粕:“诵诗书者,期于通道略物,而不期于《洪范》、《商颂》”(《修务训》)。
《淮南子》大部分篇章皆以道论为纲领,体现了道家的学术旨趣。全书反复阐述的治政原则是:君主遵循无为之术,执政奉行民主与法治路线,移风易俗,以推进社会进步。但末篇《泰族训》的作者以迂儒之见,否定西汉前期和盛世的政治局面:“今重法而弃仁义,是贵其冠履而忘其头足也”;“言不合乎先王者,不可以为道”(《泰族训》)。无奈整个中国古代社会进程得出的历史性结论却是:儒生无得与通士比;“不知法治之源,虽循古终乱”(《氾论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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