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学文化作为一种“生道合一”的学说,将“生命”本身视为“道”的体现。基于这种“身国同构”理念,道学将“医身”与“医国”同一,因之中医药学本身就是道学。道学文化是全世界唯一保存下来的母系氏族公社时期的传统文化,最终将成为人类进入大同社会的普世文化。中国医药学是一种文化医学、社会医学、心身医药,是自然生态医学,是自我康复医学,是有机整体医学,是周天全息医学。用中国传统医药学的自然生态医学思想重构西方医药学,在中医生态理论的指导下促进中西医结合,是21世纪人类新的自然生态医学发展的方向。
道学文化将整个宇宙看作是一个生生不息的大生命,以道的“生化原理”来认识世界,认为宇宙是由道“生成”的,并处于不停的“变化”之中。道学是一种“生道合一”的学说,将爱护天下众生放在首位,认为“生命”本身就是道的体现,并将“养生”视作“修道”。因此,在道学中汇集了中华民族自古以来防病治病、养生益寿的医疗方术。实际上,中华民族的医药学就是由方仙道的巫史医学、早期道教的方士医学逐渐演化而来的。这就是说,原初的道教医药学是中国医药学的母体,中医药学的基本理论也是阴阳五行学说、天人感应原理等取象比类的道家术数学。因此,我们可以论定中医药学理论应属于道学文化的范畴。盖道学原为“身国同构”之学,视医身与医国其道由一,因之中医药学本身就是道学。至于中国养生学属于道学的范畴,更是不言自明的。
中医药学之名,本是比照西医药学而来,上个世纪中国传统医药学在西方医药学的冲击下几无生存之地而日见式微。在现代社会,探讨中医药学的发展前景,创新中医药学文化,对于提高中国的综合国力和民族凝聚力,有着重大的现实意义。我们要揭示中国医药学的文化底蕴,首先,须考察中国传统医药养生学的本来面貌。考中华民族之道学文化,本肇始于纪元前七千年伏羲、神农、黄帝时期的母系原始公社文化,中医药学也是由神农首先发明,至黄帝时代发扬光大的。道学文化是全世界唯一保存下来的三皇时代母系氏族共产公社文化,中医药养生学也是全世界唯一保存下来最古老的氏族公社时代的医药养生学。由于三皇时代是中国氏族公社政体的共产社会,道学文化发轫奠基并日趋繁荣,中医药养生学也首先是一种文化医学,它是彻头彻尾属于道家思想体系的医药养生学。人们可以从《神农本草经》和《黄帝内经》等古医书中捕捉到中医药养生学传自远古的信息,并从中揭示它们的本来面貌及其文化底蕴。《帝王世纪》有神农尝百草开创医药学的记载。而今学术界考据古书,多头脑僵硬拘于文字之辈,缺少能与古人思想交流及对话之学养,所做出的定论多不可信。《黄帝内经》虽成书于战国百家言黄帝时,但其思想资料渊源甚古,盖同老子《道德经》属同一文化体系,为母系氏族原始公社时期之文化遗存殆无疑义。据《黄帝内经》,我们不难恢复中国传统医药养生学的真实面目。
中国道学的人体观是将人看作形、气、神三个层次的动态自组织系统,以精为基础,气为动力,神为主宰。道家的医药养生学,大致分健身术、医疗术、养生术三类方术,都是在形、气、神三个层次上用功夫。凡导引、按摩、武术、膳食、养形、禁忌等,多为形体层次上的健身术,但也用以对治多种疾病,如马王堆出土《导引图》上就有“ 引聋”、“引膝痛”等字样。凡针灸、砭石、汤药、祝由、祭祀、醴酒、毒熨、割皮解肌、湔洗肠胃、炼精易形、服饵、食疗等,皆属医疗术之范围,兼及形、气、神三个层次,用以攻治疾病。另有辟谷、行气、存思、守一、服气、胎息、美容、睡功、房中及四时饮食起居摄生之法,属养生学范围,为炼养精气神的方术。
中国古代之医药养生学,本健身术、医疗术、养生术并重,三者融为一体,并不像现代按西方文化观念分为三橛。古代食医、疾医、疡医、兽医并重,治疾时亦刀、针、砭、刺、蒸、灸、熨、洗诸法齐用,不专主于汤液一途。中医学自古内科、外科、妇科、小儿科、五官科、骨科、皮肤科、神经科俱全,道学文献《化书》《关尹子》中甚至有人体器官移植、人工制造生命器官的思想,扁鹊、仓公、华佗就有施行大型外科手术的记载。中医用药广取自然界天然物品,又最早以炼丹术制造化学药品。
古代中国医家论病施治的学问,大略也分验方、推理、调神三个层次。“验方”属中医学 的经验层次,行医者必须有足够的经验积累,故俗有“医不三世,不服其药”的说法,马王堆出土《五十二病方》、葛洪《肘后备急方》等就是这种验方的经验积累。有经验的中医师正骨接肢,其巧如神,决非西医可望其项背。“推理”属中医学的理论层次,医家必对中医四诊八纲、五运六气、辩证施治的理论熟烂于胸,且有相当的道家文化学养,才能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调神”是中医学的道学境界,医家经多年医疗经验积累和理论探索,已悟出中医药学的精髓,能引医人道,直接同患者及其周围环境心灵沟通,便可以调神疗病。
《内经·灵枢》每言“得神者生,失神者死”,中医治病,贵在用神,医家施治于外,患者神应于中,以天地正气却患者之邪气,能随精神升降往来,用药用针,手到病除。古医家源于巫史,并无现代体制的中医教育系统,但能通过修道正心诚意,从而神与道合,随手用药,巧夺天工,《史记·扁鹊列传》就有这种神医施治的病例。得道之人,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饮食有节,起居有常;虚邪贼风,避之有时;恬淡虚无,真气从之;形与神俱,精神内守,故可以不病。偶得疾病者,邪亦不能深人,仅用移精变气,祭祀、祝由等调神之法,即可治愈。顺此而下,病渐入里,则用“按摩导引”、“灸蒸毒熨”,乃至“砭石针刺”,非不得已才服用“汤液醪醴”等药剂,及施行外科手术。其药品也多为植物、动物、矿物等天然药,绝少化学丹药。中医特别重视防止误诊、误治及药物的副作用,重视调动患者的自愈能力。《汉志·方技略》云“有病不治,常得中医”。钱大昭《汉书辩疑》云:“今吴人犹云不服药为中医”。由此可知,中医将非药物自然疗法放在首位,并强调“消未起之患,治未病之疾”。《黄帝内经·上古天真论》云:“黄帝曰:余闻上古有真人者,提掣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寿敝天地,无有终时,此其道生”。这说明,中国医药养生学也直通仙道,古有“十道九医”之说,医术亦是道术,《上古天真论》被视为内丹家的经典著作,这一段话可抵一部丹经,中医药养生学在道学文化中的地位由此可见。
西方医药学和道学生成论的文化底蕴不同,它是以还原论思想为根基的,它在学科分类上先将健身术、养生学排除出去,仅以治疗疾病为医学范畴,且又分为脑科、心血管科、消化科、眼科、耳科等过细的学科。其诊断方法,先将人体分不同器官解剖之,观察之检查化验出不同细菌,再分别以不同化学药品杀灭之。凡治疗有效的天然药物,必分析出其有效成份,再以化学方法人工合成之,服用之。甚而以现代医学对人体器官、细胞乃至人类基因进行人工改变,由此发展成克隆人的技术。然而,学科分类过细,会丧失医学的整体观。器官被解剖离开人体,则不具有人体器官的整体功能。现代医学既然无法克隆人的心灵,也就不能真正克隆人,克隆的其他动物也会退化,因为这些都违反道学自然界生态平衡的思想。用化学药品杀灭细菌和病毒,也会增加细菌和病毒的抗药性,乃至出现新的菌种。人工合成的化学药物包括营养品,不但难以被人体吸收和分解,且大多含有危害人体的副作用。
在2003年抗击“非典”(SARS)的战役中,西方医药学发挥了主导作用,其优缺点也暴露无遗。西医以注射激素的方法调动人体免疫力,同时采用呼吸机、气管切开手术解除危重病人窒息的危险,并化验出“冠状病毒”,且检测出其基因编码。然而还没等研制出有效杀灭冠状病毒的药物,这种病毒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就变异出新的毒种。相比之下,中国传统医药学则是一种集健身、医药、养生为一体的学说,其特点是健身养生为主,防病治病为辅预防为主,治疗为辅自我疗养为主,请医用药为辅社会心理疗法为主,手术治疗为辅非药物治疗为主,药物治疗为辅。要之,中国医药学是一种文化医学、社会医学、心身医药,是自然生态医学,是自我康复医学,是有机整体医学,是周天全息医学。在中医药学看来,导致“非典”的冠状病毒也是一种生命体,中医药学的治疗原则是寻找一种药物配方来改变人体的内环境,从而克制此类病毒使之不危害人类生命,而不是尽数杀灭它们。这样,中医药学是人类和病毒“双赢”的医药学。中药是全部来自自然界的天然物品,和宇宙周天全息对应,而且宇宙间万物又都符合“一物降一物”的五行生克制化的道学规律。因之,原则上人类每出现一种新的疾病或病毒,自然界中必有一种药方或生态环境能克制它。同样接触“非典”病毒,有人病轻,有人病重,有人根本不感染,这都证明中医药学理论的合理性。清代医学家叶天士单独以中医药学治疗瘟病的理论和实践,也为中医药学克制病毒感染提供了范例。中医理论以“风为百病之长”,繁体风字内涵“虫”字,就隐含了细菌和病毒的致病因素。近百年来,中医药学被“中医科学化”的刀斧肢解和阉割的残缺不全,已认不出其本来面目,现仅作为西医的附庸苟延残喘。在2003年全民抗击“非典”的战役中,中医初露生机,广东省总结出中西医结合的治疗经验,连多年西医化的香港也重新发现中医,这是个好兆头。
21世纪的人类由于受西方工业社会造成的生态破坏之苦必然不断发生新的疫情,抢救和复兴中医药学可以为中华民族留下一种强身保种的医学文化。如果由此为中医药学走向世界铺平道路,使中华文明为人类做出更大的贡献,把坏事变为好事,我们就能转祸为福了。
道学是“双赢”的文化,它的生态智慧不提倡将细菌全部杀灭,而是重在激发人体自身的抗病能力和自愈能力,与细菌共存而互不伤害,注意协调人和环境的关系,促进人的心身健康。现代人的疾病大多与饮食、生活习惯、生态、环境、心理等因素有关,由心理紧张和贪吃纵欲造成疾病而服用化学药品,结果化学药品又导致新的疾病使人心情沮丧加重病情。这样以西医反复用药治病的死亡率,反而高于有病不治自然痊愈的死亡率。某些恶性肿瘤患者采用西医开刀、放射化疗,再开刀、再放射化疗的治疗程序,反而不如中医采用中草药、导引、行气等疗法的存活时间和生存质量。笔者相信人类有一天会认清化学药品的危害性,会像现在限制化学农药那样限制使用化学药品,至少对老年人和幼童要限制使用化学药品。何况西医的医疗费用恶性膨胀,也是我们13亿人口的中国无法承受的。20世纪80年代,美国医疗费用占国民经济总产值的(GNP)1.2%,1990年占GNP的11.5%,1993年占14%,按此速度增长,预计2010年将高达GNP的28%。经济学家估算如果一个国家的医疗费用达到GNP的25%,便意味着整个社会医疗体制的崩溃。因此,美国近十年来大力引进我国的气功健身术、养生术和各种自然疗法,并由医生作为处方指导病人的康复。我国由于医疗制度不健全,有的医生为捞利给患者治感冒竟开数千元的药品,各种仪器检查不厌其烦,现在不少人每年的医疗费用远远超过自己的工资总额。我国的国民经济总产值比美国低得多,人口比美国多得多,却追随西方科学主义肢解中医否定气功健身和传统养生学,岂非咄咄怪事!最近获悉,美国用气功、针灸、推拿、导引、中药、心理治疗等“替代医学”疗法的消费总额已超过西医的消费总额,神经免疫学、心身医学等新兴学科也迅猛发展,这都昭示了世纪世界医学发展的方向。
现在中国医药养生学的原貌,依稀存在于道教医药养生学之中,我们要从道学文化中将原汁原味的中国医药养生学开发出来。新文化运动的巨大创造力往往蕴藏在它起始的源头之中,而孕育人类文化的母体就是氏族公社时期遗存的道学文化。真正的文化复兴和启蒙运动,如同欧洲世纪的文化复兴那样,都需要到历史深处的母体中汲取力量。世界新文化的复兴在于新道学的创建,世界新的自然生态医学的创建却在于中国传统医药养生学的复兴。我们要将新道学文化传播到整个人类,必须首先将道学文化的中国医药养生学推向全世界,让全世界都了解中国的中医药养生学文化。
中国传统医药学既然是世界上唯一遗存下来的最古老的自然生态医药学,因而是世界各类医学发轫的初始形态的原点医药学。西方医药学在世纪复兴的方向,不是取代中国传统医药学,而是应该向这种人类原初形态的中国医药学复归。笔者认为,用中国传统医药学的自然生态医学思想重构西方医药学,在中医生态理论的指导下促进中西医结合,这才是21世纪人类新的自然生态医学发展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