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傅伯星先生《图说宋人服饰》一书由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出版。傅先生曾为浙江日报社资深美术编辑,擅长历史人物画和界画,业余博览群书,好读宋史与临安志,常白天作画晚上著书,退休后自创工作室,为各地文博场馆绘制古代历史陈列画,著有《岳飞正传》、《宋画中的南宋建筑》等书;本文来源:《北京晨报》2014年9月21日。
古代没有照相术,要查看百千年前某一时期真实的生活形态,只能靠绘画、雕塑以及日用品上的图像。好在宋代绘画是写实画风占主流和主导地位的,存世画(塑)不仅量多而且内容丰富,足以从中搜索到宋人服饰最真实可信的第一手资料。再对照《宋史·舆服志》等书的相关记述,才能对宋人服饰有完整而明晰的了解。
我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搜集宋人服饰的形象资料,我的研究与史学家、服装专家不一样。史学家关注的应是“礼”,服装专家关注的应是古代服装的材质、款式、纹样与裁缝绣染等工艺,而画家关注的主要是宋代各式人等服饰的外在的同异性及其变化。
“服饰”一词包含着两层含义:“服”是具有遮蔽身体、御寒保暖基本功能的衣、冠、鞋、带,是人的基本生活需求;“饰”则是外加在衣服上的用于区别尊卑、贵贱的平面或立体的装饰物,是随着时代、地域、地位、职业、财富等外在因素而变化无常的,由此形成了无数值得画家用心观察并加以准确表现的细节。
在历时数十年对古人服饰资料的反复拨弄中,我渐有明白的认识。简而言之,宋人服饰好似一道分水岭,其前自秦汉一路走来,宽袍大袖,不乏拖泥带水,在不断吸纳外来影响、自我修正的过程中进入隋唐,形成开放、张扬、浓艳、浪漫的服饰新风。其在满足了“服”的功能后,“饰”似成了主要追求,成分似乎超过了“服”。
然一切事物皆物极必反。自宋以降,“服”与“饰”的关系回归本源,宽袍大袖、繁文缛节仅存在礼服之中,此外一切返璞归真。合身实用,便于执事,成为满足“服”基本功能后的首选,故总体风格变为内敛、含蓄、简约、朴实,一切多余的“饰”包括化妆术,被渐次淘汰,从而奠定了宋后700余年中国服饰的基调,而宋人在服饰领域中的改良和创造,则成为新的传统。
元、明、清三代虽各有变化,仍在宋人设定的总体格局内,再无回到盛唐的迹象。宋的“直身”直接演化为我们记忆犹新的长衫,自宋流行的男女长裤外穿,以至上衣下裤终于取代了上衣下裳,成为我们今天主要的服装样式。宋人服饰在我国历史上的作用如此巨大而影响深远,这是我以前所未曾想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