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从资本主义的罪恶制度中解放全人类,不是简单地通过暴力革命推翻一小撮剥削阶级分子的政治统治就可以做到的。上一世纪共产主义运动的历史已证明:简单的暴力革命不能防止新的剥削阶级从掌握政权的原革命分子中产生,因为社会大变动中往往鱼龙混杂,不少卷进革命浪潮的分子本来就沾染着以自我为中心的物质贪欲。他们参加革命不是基于对剥削制度不合理性的深刻认识、和解救大众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宽广胸怀和正义感,而是出于对别人财富的眼红、嫉妒、仇视的狭隘心理,企图对富人不加区别地加以报复和取而代之。只是这种心理大多潜伏在其意识深处、暂时被革命辞藻掩盖着;也有一些人的这种心理比较明显,表现为沾染流氓无产者习气的过火、极端行为。 他们一旦革命成功、大权在握,如果不是迅即建立起有效的、真正人民民主的大众监督机制,他们很快就在思想上、行动上脱离广大民众,走上被他们推翻的剥削阶级的老路,虽然手中摇着的旗帜不但仍然写着革命二字,而且已经浸透着革命先烈们的鲜血。于是,“阶级斗争为纲”“无产阶级专政”变成了比原来的剥削阶级更加凶残、邪恶、无耻的新生资产阶级对于新老无产阶级和所有劳动人民的斗争和专政、剥削和压迫。 笔者不是笼统地反对暴力革命,因为在一般情况下,总是不甘心放弃剥削的那些阶级首先付诸暴力、以镇压广大受剥削压迫的人民的非暴力反抗。所以,暴力革命常常都是被迫的,有时仍然是必要的、必须的。但是近一个多世纪的历史证明:最终彻底结束剥削制度的革命应该是在精神领域;虽然暴力的政治革命也包含着思想革命,但最终能够扎根的精神革命,只有在政治革命胜利之后,在全社会的规模上,通过长期、有序的法教,即符合动态平衡天地大道之法治,才能逐步地最后实现。也就是说_ 1. 人类精神的解放才是真正的、最终的解放,是一切其它意义上的解放得以实现和巩固的根本前提和保障。 2. 精神的解放最终必须通过精神领域的革命才能实现、并得到稳固。无论是“批判的武器” (思想、理论的交锋)还是“武器的批判”(即暴力革命)(所引原话出自马克思:《〈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这些都只是世俗物质关切层面上的功夫——应该都只是为着让人们在精神领域向着超越物质关切的终极信仰高峰逐步攀升、以求最终悟识大道、得到彻底解放,而在世俗物质层面上创造先决条件而已。超越不是脱离,而是让超越精神居高临下地驾驭、规范物质生活。 要实现上述两条,希望寄托在前文尚未具体描述的第四大类人身上,即少数精神境界比较超俗者,他们在物质生活方面满足于一般或最低水平的温饱生存,而追求一种纯精神生活。他们把主要精力放在: 1. 发挥自己的特长,为社会作贡献; 2. 或进行自然社科人文学术某些专门方面的探索; 这两类人除了维持生存的物质需要、以及与世俗物质生活直接相关的精神需求以外,还同时追求着一种超越物质关切的纯精神境界。他们并不脱离为世俗物质生活服务,但从自己个人欲求来说,企望得到的是超越物质生活的、人生价值的实现,即所谓自我实现,从中得到精神上的满足。 3. 或专注于对于宇宙人生终极大道的探寻、修悟和践行,包括宗教性的、或类似宗教性的自我修行。他们有的在不同程度上脱离、或一时脱离世俗社会生活,也有的基本上不脱离或深深地扎根于世俗社会,但精神上超越世俗狭隘的物质主义关切。 这三种情况也可能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总之他们正在追求、或者已经具有一种超越物质关切的终极信仰。这是他们与前文所描述的三大类人们最大的不同。那三大类人的最高精神境界都没有超越世俗的物质享受追求。只有那些超越物质追求而能达到纯精神境界的这第四类人们,才有可能真正继承马克思及其追随者们的崇高理想、及其思想理论中的合理内核。他们才是人类解放的希望。 超越物质关切的纯精神境界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境界?为了回答这个问题,首先需要具体区别一下精神生活的两个层次。 社会学家孙志海这样描述人类精神生活的两个不同层次(《自组织的社会进化理论:方法和模型》,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第12-14页):人的精神生活区分为物质性的精神生活和纯粹精神性的精神生活(为简便起见,下文将分别称为次精神性和纯精神性),人的精神生活中虽然有跟物质生活有关的内容,但很明显还有很多和物质生活完全无关的内容,而且这部分内容从更深的层次上决定着人们对人生、生活意义的看法。由此决定着人们对社会和自己生活的感受、评价,决定着他的情感世界。 孙先生指出:人和人之间精神生活的差别不在于是否要维持生命、也主要不在于用什么东西维持生命,而在于维持生命的目的、判断生命意义的标准,对各种维持生命方式的评价、选择,及由此决定的对自己生活的感受,是否幸福、快乐,是否值得等等。人们精神生活的这种差别不是源于任何物质性的东西,而是源于信仰或对生命及其意义的不同理解。 孙进一步指出:一个人的物质生活只有在和他的人生观、价值观相协调的情况下,才能给其带来真正的幸福感、满足感。如果相反的话,带来的可能恰恰是痛苦。因此,一些人锦衣玉食、高楼大厦、社会地位、男欢女爱都引不起幸福感,甚至走向自杀,而同时从古到今有多少人可以为自己的信仰而牺牲一切世间的物质生活,直至生命。 很多真诚信仰共产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者,因为他们本人的人生价值观已经超越了对个人物质享受的追求,而达到了超越共产主义理论局限的、更高的个人纯精神境界,所以能够做到“为有牺牲多壮志”、以自己的生命换取人民解放事业的胜利。 无论在东方、还是在西方,在精神文化领域,都存在着对人的纯粹精神性的精神生活、精神信仰、精神境界的研究、探索,也即对于超越物质性的终极大道的探究和践行,如东方有道家、佛家,西方有古希腊形而上学、基督教神学。虽然它们的纯粹程度、圆熟程度不同,即达到的实际精神境界高度不同,超越物质性局限的程度不同,但都在努力超越、并在不同程度上有所超越,这是它们区别于其它一切将视野囿于物质性社会生活的各种意识形态、次精神文化的根本不同之处。 针对当代中国和世界的现状,在人类迄今为止所积累的纯精神文化之中,最紧要、最宝贵的精神可以概括为:谦卑、宽容、求衡,因为这些精神在现实中最缺少。
(摘自《道法社会主义:二十一世纪人类意识形态革命》政治理论篇,第三章第三节;该书由香港东方文化出版社2021年5月出版,购买可加微信zhai2005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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