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上海飞往旧金山的美联航UA858航机上,满载的乘客们刚登完机,我也正起劲读着”大国崛起”…,不料,老美机长广播:飞机内有点小问题,要延迟起飞一会儿…。什么“小问题”呢?
原来是,有位携家带眷的一家四口的老中,那先生看起来,也五十出头了吧,个子不小,架付眼镜,倒还显得几分斯文,美语说得同老美一样溜,真不敢断他是老中还是老美?偏偏就在机门已关,飞机正要滑出廊桥时刻,那老兄也不知何事慌张,一骨碌站将起来,打开头上的行李柜,要拿什么东西!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美“空中老男”,就近箭步前去制止,“小问题”就此发生。
过程,没看到,所以不知其详。只知道,“空中老男”认为,那老中推了他一把,于是上报机长,机长裁决要那老中下飞机,于是重开机门,一家四口的当然不愿,于是公安也上机…,折腾一个半小时之后,终于达成老美机长的意志,我和其他300来位乘客也就无可如何地,航班延误一个半小时。
起飞后,和邻座20来岁的年青人聊天,是在思科(Cisco)工作的南京人,一行10多人都很年青,每年都到美国开会,兼旅游。对那老中领着老婆和两个稚龄小孩的被赶下机,以及可能衍生的诉讼,我们都觉得这个“小问题”小题大做的不可思议。怎么会能闹到这个下场呢?
搭长途飞机,不外乎睡睡醒醒,只好思量思量刚发生的事件:
(1) 就法规而言,航空公司和餐馆一样同属服务业,按律是可以拒绝对不守规矩的客人提供服务,换句话说,伺候人的人,也有不伺候的权利。机船是各国领土的延伸,在这小范围内的最高指挥员,便是机长,他的裁决是可以便宜行事的。起飞的预备广播,已经要求所有乘客坐定、上紧安全带,何况他的组员报告,有乘客违规又推人…。想来想去,机长在他的法理内下达逐客令,完全没错。
(2) 就道理而言,老美“空中老男”与那老中之间,或许有点沟通问题,两造双方,至少在昨天,有点“分泌失常”,说不清爽。其实,都不像是无理取闹之徒,或许也就是偶然的EQ撞板而已。如果,两造在第一个交叉的时间点,都以“对不起…”的语气开头,老中可以说清楚“因不知道航机即将滑行,而还想拿点什么东西…”,老美也可以说清楚“航机即将滑行,不可再站起…”,一场“小题大做”的“故意违规”事件,当可避免。当然,不管有意无意,甚至有知无知,那老中的违规是首先的事实,理,不会站在老中那边。
(3) 就人情而言,乘客,是来搭飞机的,何况还携家带眷的一家四口,绝不该是存心来闹的。机长在内的全部机组人员,是来做专业载客服务的,也绝不该存心来做判官或上帝。如果,这事发生在其它机船上(包括美联航在内),看在无辜的妇女和稚龄小孩的份上,我相信,大约99%以上的机率,那位机长在发过逐客令的威风之后,绝不会再耗掉所有人大半个钟点的时间,来坚持遂行他的那一点点法理的。其实,当事的两造,恐怕做梦也没料到这样丑恶无情的结局 – 就由那么芝麻小的,以及其后的作为或不作为引起!而那位很爽的机长,恐怕也要为“小题大做”付出良心不安的心理代价,至少这绝不该是天天高喊“人权”的一般老美能做得出来的事 –那么点权利就要当一次上帝?你的人性未免太cheap了!人情,是怜弱的,不欺负人的。
边读书、边漫想,断断续续,旧金山到了…。结果呢,飞机还没停定廊桥,前面的“空中老姐”一阵叫唤:“请坐下,飞机还没停稳,不要…”。我回头一看,后排坐椅的一位年青老中,正急急忙忙地从头上的行李柜拿下他的包袱,斯斯文文的一个读书人模样…,好像10几个小时之前一家四口的闹剧未曾发生过!
我顿然觉悟,“大国崛起”,哪只是各国法制的问题,中国打从秦汉直到明清,乃至现在的海峡两岸,哪一朝没有法制?又哪一朝真正严行过他自己订定的法制?以至于老中的社会纪律荡然,如果有“国际自由民”这么个东西,我们老中绝对可以立马同国际接轨,勿需规矩方圆。老中有的是智力与执行力,可惜就是习惯于不守规矩…。百年来,西方国家,规矩越改越人性化,我敢打赌,如果美联航的管理层知道813案例的反响,不用多,2到3例,便足以使他们在现行法例上,增加但书,因为他们知道一般国民是守规矩的、诚实的、合理的。而海峡两岸的律法,在普遍不守规矩的氛围里,上下更加缺乏互信,防民如防贼,民也确有贼心…。看来,如果欧美是大国的榜样,那么我们第一个该专注的,恐怕首先得在教化上,“文化崛起”,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