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w.guangzhou.gov.cn 2005年8月2日 10:33:41
南越国宫署遗迹内的一口南越国井内出土百余枚南越国木简,填补了岭南地区简牍考古的空白,大大丰富了南越国史的研究内容。
南越国宫署遗址的发掘工作又传捷报。2004年11月23日-2005年1月24日,由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和南越国宫署遗址博物馆筹建处组成的联合考古队在宫署遗址的一口南越井内清理出一百多枚南越国木简。这批木简的发现不仅填补了岭南地区简牍考古的空白,改写了广东无简牍出土的历史,极大地扩展了南越国史的研究范围,其意义和价值非常重要。
南越国宫署遗址位于中山四路316号。公元前203年,秦将赵陀割据岭南,建立南越国,定都番禺,即今天的广州,直到公元前111年,为汉武帝所灭,南越享国93年。
这次共发现整简和残简共一百多枚,均为木质,其中完整的木简全长25厘米、宽1.7-2.4厘米、厚0.1-0.2厘米。绝大多数单行书写,只有一枚书两行半字(可能因其用途有别于它简)。简上文字均为墨书,字数不等。目前清洗出的整简中,文字最多的有23字,最少的只有3字,以 12 字居多。因材质和保存状况不同,各简上文字清晰度不一,大部分能用肉眼辨认。简文字体多为扁横、波磔明显的成熟隶书,亦有宛转圆润、端庄凝重的篆书,其中的隶书总体风格与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简、帛书文字接近,篆体字则与湖北云梦睡虎地秦简文字相似。在王宫御苑的原址上出土木简,在国内外极为罕见。这批简文的书写者应是直接服务于南越王室的书吏,甚至是南越国的书家高手。
经初步考查,这批木简应是南越国王宫的纪实文书,可以说是“王宫档案”,它们从多个方面反映出南越国宫廷生活中的各种制度。如宫室管理,多枚木简上有“出入”二字,可能是人或物品的出入王宫的凭证;职官制度,简文中有的“陛下”、“公主”、“舍人”、“左北郎”等官职名称,其中一些属首见,为传世文献所不载;而“陛下”证实了史书中关于南越国割据一方、居国称帝的记载;属地理内容的有,“横山”、“蕃禺”、“南海”等简文对研究南越国地理、地名、疆域等的研究意义重大;“当笞五十”、“不当笞”等简文是南越国法律条文的间接记载;至于简文中的“大鸡官”,有学者认为可能与《汉书》等汉代文献中越人善用鸡卜的社会风俗记载相应。另外如“宫门”、“守苑”等则与宫室苑囿有关的简文,是证实南越国御苑遗址为南越国宫苑所在地的最直接证据。
单枚木简上的字数虽少,但因为简文是记事性的,反映的却是多方面的内容。如第91号简文:“□张成,故公主诞舍人。廿六年七月属。将常使□□番禺人”。虽然部分文字缺失,但能看出至少包含着以下信息:1、人名:张成,公主名诞;2、地名:番禺;3、官名:公主,舍人,将常使;4、时间:二十六年七月。汉代只有皇帝之女方能称“公主”,《汉书·吕后记》:吕后“五年春,南越王赵佗称南武帝”。赵佗自号“武帝”,其女赵诞自然就是公主了。南越国的93年中传五主,除开国之君赵佗在位67年外,其它四主在位时间最长的也只有16年,仅赵佗超过二十六年。在南越国立国期间,西汉从刘邦起经历的高祖、惠帝、吕后、文帝、景帝、武帝共五帝一后,其中只有武帝在位时间超过26年,但武帝登位后开创了用年号纪年,使用时间最长的一个年号也不超过6年,故汉武帝的纪年不会有二十六年,简文“廿六年”只能是南越国赵佗的纪年。赵佗二十六年,即汉文帝二年(公元前178年)。这表明,这批木简只能是南越国的,并应是赵佗前期的遗物。
发现南越国木简的井编号J264,位于南越国御花园和宫殿区的一条砖石走道之间,深3.08米,井壁构造奇特,上部用扇形井砖砌筑,下部用陶制圆形井圈叠砌,井底部铺有三块木板。在井口下砖砌井壁的东、西、北三侧都特意留出通水缺口。东缺口连接一条东西向的木质明渠,明渠两侧铺素面地砖。西缺口与井外一东西向的沟槽相通。北缺口为陶制地下管道,前段接木质暗槽。根据井内三个通水缺口高差和井外三条通水管道的高差比较,东西两渠道为进水入井的,北侧陶管道为向北排水的出水口。
井内淤积土从上到下可划分为16层,其中第1-5层是井废弃后的堆积,第6-16层为井使用过程中的淤积土层。除木简外,井内还出土大量树叶、果核、种籽和少量动物骨骼。初步目验,植物果核中有荔枝核、桃核、梅子核等,种籽大多为甜瓜籽,动物骨骼中有各类鸟骨、鱼骨。光是果核和种籽就有20多种,这在中外考古上、尤其是秦汉考古史上均属罕见,对研究秦汉时期岭南地区的物候农业的发展、御苑中的林木品种、人们的饮食生活等方面都价值非凡。
据J264井壁缺口、东西沟槽、北侧管道及井内堆积和包含物看,该井为南越宫廷苑囿的排水系统中一口将东西侧来水集中之后通过北侧管道向北输送的一口大型沙井。以前我们在宫署遗址发现历代水井数百个,其中修筑精美南越国时期的水井,都是食水井。在宫署遗址发掘中,已发现数条相互连通的排水渠道,有明渠和暗渠,有木渠、陶管和砖道等,显示了南越国建筑的地下排水设施规划完善,设计缜密,水平很高。
从木简发现、发掘、清理到清洗、脱色、脱水的整个过程,都体现着“保护为主”和“科学缜密”的指导思想。在发现木简后,考虑到井周围都是重要的南越国遗迹,井本身又是南越国宫署遗址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好将井及周围遗迹拆除,井内操作空间狭窄,不利木简的清理和保护。我们召开多次专家论证会,以既能科学完整地清理木简、又能保护井体和周围南越国遗迹的完整性为出发点,确定了“保持井体原状,木简整体平移提取”的原则,其难度可想而知。曾经成功平移过锦纶会馆、实力雄厚的广州鲁班公司主动请缨,承担整取重任。他们与考古发掘者一起将含有木简的最下一节井圈整体横向移至竖井中,再用大型吊车运到地面再进行清理。我们邀请国内唯一的专业博物馆——长沙简牍博物馆馆长宋少华先生和馆内专业技术人员到现场指导木简的清理、清洗、脱色等,确保各项清理和保护工作的完成。
这批南越木简的发现,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中国考古学会理事长徐萍芳先生参观后表示,木简的出土对中国汉代历史的研究非常有价值。著名考古学家麦英豪先生更是亲临考古现场指挥木简的发掘和清洗。在广州寻找简牍是麦老50多年考古生涯中孜孜以求的,当梦想成真时,麦先生的喜悦与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对于岭南地区来说,这批木简可与殷墟的甲骨相媲美,南越王宫遗址堪称“广州殷墟”。
雄踞岭南93年的南越国的兴亡,与中国历史上两个伟大人物秦皇汉武相关联——其文治武功突出表现在“北击匈奴,南平百(南)越”上,可见南越国无论在秦汉史还是岭南历史研究中的地位之重要。《史记·南越传》是目前所见最早记载南越国历史的文献,全文约共2400字,而这次出土的简文字数逾千,这些文字不仅早于《史记》80余年,而且是出土的第一手文献资料,是名副其实的王宫档案,它将大大扩展南越国史及秦汉史的研究。这批出土于井中的木简,很可能是当时废弃后被雨水冲到井内,经多次淤积形成,那么这些文字更是原址原地书写的原始资料,与简文中的“守苑”“宫门”相印证,直接确认了南越国宫苑的所在,再加上明确的纪年,彰显出南越国遗址的历史真实性和完整性,证明了对该遗迹定性定位的正确性,并为南越国考古的分期断代树立了新的标尺,从而将有力地推进南越国宫署遗址的保护、发掘、研究和利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