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不但是中国人民十分敬仰的民族英雄,而且在国际上也是备受关注的历史人物,在他生前及身后,亚洲的日本和欧洲的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等国家,都有关于他的文字记载和研究者。那么,作为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美国,是否也有人在关注他?有过何种评价呢?在大陆史学界,有关这方面的介绍似乎凤毛麟角。
8月中旬,台湾旅美学者汤锦台先生前来泉州,应邀与泉州郑成功学术研究会的同仁座谈时透露,早在20世纪初,美国驻台总领事詹姆斯·大卫森(JamesW·Davidson,F·R·G·S,中文名“礼密臣”)曾在所著的《台湾的过去与现在》(TheIslandofFormosa,PastandPresent:History,People,Resources,andCommercialProspects,Tea,Camphor,Sugar,Gold,Sulfur,EconomicalplantsandOtherpro-ductions;1903年由纽约/伦敦麦克米兰公司出版)一书中,对郑成功作出了相当正面的评价。
台湾旅美学者汤锦台在泉披露称,二十世纪初美驻台总领事盛赞郑成功不但是中国人民十分敬仰的民族英雄。
纠正欧洲人对郑成功的负面评价
汤锦台说,17世纪60年代中国的民族英雄郑成功,以凌厉的军事攻势和创新战术击败了不可一世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守军,代表明政府将台湾收复,大长了从16世纪以来饱受欧洲殖民者欺凌的亚洲人民的志气,震撼了从日本到印度、从美洲到非洲的欧洲人殖民据点。
为了挽救荷兰弃守台湾的颜面,荷兰本国的媒体和教会对郑成功作出了激烈的抨击,指其虐待战俘,屠杀已经投降的荷兰人和教会信徒等。后世学者评价郑成功时往往据此议论其非。
已未割台,台湾沦于日本后,曾作为美国报纸战地记者采访日本占台及台民众抗日经过,后并担任美国驻台领事的詹姆斯·大卫森经参阅中西文献研究这段历史,却对此提出完全不同的看法。他在《台湾的过去与现在》一书中,以两页多的篇幅纠正了欧洲人的观点———
国姓爷不是一个粗鲁的海寇。他从来没有为个人的利益打仗。他在中国大陆和台湾治下的土地收容了所有效忠明室的人。他一生以收复明朝江山为职志。他也不是残暴之人,至少不像同一时代的欧洲人那样黩武好战。十字军,迫害法国基督新教教徒,西班牙人征讨荷兰、征服墨西哥与秘鲁,甚至荷兰人占领澎湖,都展现了超越他们加诸国姓爷的一切指控的暴行。但是现在(指19世纪、20世纪之交)还是有太多的作者喜欢把他描写成一个残暴不仁、猥屑粗鄙的海贼。看来他们不是不公平地用今天的标准,就是从本来就对他存有偏见的荷兰人的描述,来对他品头论足。国姓爷是以荷兰人的公开敌人的身份来到台湾的,与他们展开了几个月的殊死战斗。这段期间的欧洲历史告诉了我们,带兵的官们不习惯仁慈对待公开同情敌人的人。国姓爷也不会例外。他的部下可能经其或未经其直接授命,把五名荷兰教士杀了。正如利畸(VittorioRiccio,经郑成功允许在厦门传教的意大利多明我会神父,曾代表郑成功到马尼拉与西班牙人打交道)的著述所说的,郑成功并不反对基督教义本身,如果因为士兵服从主帅的命令而把传教士给杀了,那是因为他们是荷兰人,而不是因为他们是传教士。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本土的土著基督信徒,他们是被当成叛徒,而不是被当成基督徒杀掉的。同时不要忘记,有超过1000名的荷兰人获准搭乘他们本国的船只离去,而且即使是按我们当代的标准也有违战争常理地获准带走所有的私人财物。大约有100名战俘被留了下来当人质。当然这一点都不算残暴。恰恰是抱怨国姓爷极端野蛮的那些荷兰人,曾在他们的记事本上记载:1500名中国船员被荷兰人强迫在澎湖做苦役,其中1300名被活活饿死;另有数以百计无辜的本地土著被戴上脚镣手铐运到异国他乡,即使能够在严酷的海上航行中活了下来,也会被当成奴隶卖掉。当我们把国姓爷对待荷兰人的行为与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对待中国人的行为对比之后,我们只会更加站在国姓爷的一边。
“郑成功是东方现代历史中最杰出的人物”
汤锦台说,礼密臣在两页篇幅中用了不少笔墨正面称赞郑成功。例如,礼密臣这样写道:
“国姓爷可能是东方现代历史中最杰出的人物。在活跃于中国海面的各路英豪当中,没有一个人可以比得上这位英勇干练、成就辉煌大业的年轻将帅。他出生在日本,母亲是日本人,父亲是中国人,可能从母亲身上遗传了一身的勇气,从父亲身上继承了智慧与手腕。在所经历的大小事件中,他都表现了这些特质,成功加以运用。他22岁就担任最高军事将领,但不到40岁就走完了他的人生,而别人在这段年纪,仍在孜孜读书希望日后博取功名。他的能力表现在登高一呼而各方景从,不愿做顺民的,受到欺压的,都投到了他的旗下。虽然他执法如山,而且许多人是年龄长他两三倍的长辈,但却都能俯首听命,唯令是从,这就是他的威势所在。”
“私底下,他的生活简朴无华。他手握大权,却不滥用权柄,因而部属忠诚,心无二志。他训令百姓习工学商,军官部下务农种田。即使是其家属也不例外,妻妾侍女均须纺纱织布,织出来的布与平民工匠织得的布匹一起在市面销售。”
“不管人们怎么看轻他,比起同一时代的任何欧洲人指挥官来,却毫不逊色,而且比同一时代的东方指挥官们都要出色,对他的指挥才能,所有公正的军事评论家们都会感到敬佩。”
台湾人民哀伤郑成功早逝
礼密臣的书中,还对郑成功去世和台湾人民对他的悼念作了精彩的描写:
“1662年5月1日,国姓爷感染了很重的风寒。不过,他还是登上了台阶,上到他的府邸(指现在的赤嵌楼)上层的阳台,朝着澎湖的方向用望远镜搜寻即将过来的船只。八天后,他再次登上了台阶,像上次那样用望远镜细心远望,然后才由他忠心耿耿的部下搀扶,下楼回到了书房。他的风寒已经变成了重病,中国的史书并没有告诉我们他得的是什么病,但国姓爷却已被折磨得虚弱不堪。他在书房里换上了朝服,庄严地请出明太祖的遗训,恭敬行礼,然后坐了下来,将珍藏的遗训拿在手中。他已经掩饰不住他的悲戚,对着左右部下号哭:‘业来未竟,我有何面目去见先帝于地下?’接着他弯下了身子,双手掩面,大明王朝的这位忠臣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息。”
“他以39岁之龄早逝,给台湾带来一片哀伤,数以千计哭泣的民众参加了他盛大的葬礼。”
礼密臣其人
汤锦台介绍说,两岸学术界对礼密臣的了解甚少,礼密臣的这本书,目前尚没有中文的全译本,他是出于对郑成功研究的兴趣,故对书中关于郑成功评价的两页篇幅作了专门的翻译,不过对礼密臣其人其事,能找到的介绍资料尚不全面,只能作大概的表述。
礼密臣(JamesW·Davidson),1872年6月14日生于美国明尼苏达州奥斯丁市,父亲为当地银行总经理。1891年毕业于西北军校,毕业后受聘于当地报社一年,后旅行多处,探险北极两年。回程时获悉中日开战,决定接受数家报社及《纽约先驱论坛报》聘请,赴日报道战争新闻。本决定赴旅顺采访,获悉日军将开赴台湾,又前往台湾,于1895年年初抵基隆,报道日军占领台湾全程,并获日本天皇赠勋。因其对台湾事务熟悉,获克里夫兰总统任命为美国驻基隆与淡水代办,1898年升任部领事。在台共8年。
在台期间,他写下《台湾的过去与现在》一书。离台后任美国上海总领事。曾赴东北(满洲)为美国收集情报,并为俄国政府从事西伯利亚铁路沿线勘测6个月。不久辞去外交工作,在神户与一名美国女子结婚,1907年回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