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网4月14日电 香港《亚洲周刊》近期刊文称,在互联网、社交网站、实时通讯(instant messaging)和智能手机“占领”现代人的生活之前,群众的愚昧从未像今天那样被如此有计划、有系统地“开发”和“提炼”。庸众的无知变成一种可供利用、有利可图的资源,本质上与贵重金属或稀土没有分别。拥抱愚蠢已经成为无坚不摧的市场力量和社会潮流。
有一种贫富悬殊,基尼系数(Gini coefficient)无法量度。有一种资本,没有认真看待。这种资本在人口中极度不平均分布,造成21世纪贫富悬殊问题越演越烈。
这种资本,普通人叫它做“智力”(brainpower),经济学家称之为“智能资本”。人的贤愚跟人的美丑一样差异极大,聪明的人当家作主,没有那么聪明的人听命服从。这种含蓄的、没有言明的主仆关系,是我们已经习以为常的生活现实。
资本主义,说穿了,是一套社会达尔文主义(Social Darwinism)。市场所提供的,是一个适者才可生存、弱肉终被强食的人为环境。是故,少数人的大富大贵总建立在多数人的浑浑噩噩之上,这是资本主义社会颠扑不破的潜规则。
从这个角度来看,“Ignorance is bliss”(无知是福)这句英文谚语尽管脍炙人口,然而充其量只是“半真半假的陈述”,应该改写为“Ignorance of the many is (the) bliss of the few”(多数人的无知乃少数人的福气)。
诚然,在今日社会,其中一条万试万灵的致富之道,就是“发掘”和“驳通”(tap into)群众的愚昧和无知,挖空心思满足他们的原始欲望与基本需要。
从Marvel Comics的广受欢迎到好莱坞超级英雄电影的全球卖座;从韩剧《来自星星的你》到《格雷的五十度色戒》(Fifty Shades of Grey,台译《格雷的五十道阴影》,大陆译《五十度灰》)成为文化现象;从黄色新闻到民粹主义,拥抱愚蠢已经成为无坚不摧的市场力量和社会潮流。
在资本主义社会,智慧是财富,这当然不是21世纪的新发展。可是,无可否认,在互联网、社交网站、实时通讯(instant messaging)和智能手机“占领”现代人的生活之前,群众的愚昧从未像今天那样被如此有计划、有系统地“开发”和“提炼”。庸众的无知变成一种可供利用、有利可图的资源,本质上与贵重金属或稀土没有分别。
从前,靠迎合大众愚昧维生的,是以电影、电视、电台和电玩为主的大众娱乐事业(mass entertainment industry)。这样的愚蠢明刀明枪、童叟无欺,所以诗人余光中可以理直气壮地批评它“每天大量生产愚蠢”。
然而今日的大众愚昧穿上“先进科技”、“精明消费”和“人民力量”的外衣,已经“同化”甚至“殖民化”了聪明。大众娱乐事业依然欣欣向荣,但真正将大众的愚昧“商品化”、“常态化”和“生活化”的却是“大众愚蠢事业”。
“entrapment”的意思是诱捕和诱人犯罪,所谓“mass entrapment”,就是利用大众无法忍受沉闷、需要寻找寄托和享受舒适便利这些特性,使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对某些商品产生病态的倚赖。
社会由mass entertainment的年代进入mass entrapment的年代,现代人亦由整天蜷在沙发拿着遥控器看电视的“沙发土豆”,变成终日抬不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提电话屏幕的“手机瘾君子”。现代人上网成瘾,没有手机过不了日子,不是一种生活方式的选择;而是被人巧妙操纵之后产生的病态倚赖。这种病态不但没有被当成问题那样处理或顽疾那样医治,反而被常态化。
Smartphone没有改错名,它的确是智慧的结晶和一流脑袋的发明;但同时也是用来装载愚蠢的器皿,让用者可堂而皇之地做无聊之事,理所当然地作自私之人。它让世人从单调乏味、不断自我重复的“此时此地”逃出来,问题是它在消灭沉闷的同时也杀死了专注。Smartphone以分散我们注意力的方式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结果,我们在最心不在焉的时候最全神贯注。这是智能手机社会的荒谬,也是它的深层次内部矛盾。一个注意力长期分散、思想永远无法集中的社会必然因小失大,见树不见林。我们现在不妨就作好心理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