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有句話:“送葬回來才是悲傷的開始。”因為忽然發覺,心中最重要的人,真的走了,再也見不到了。
更何況,那個再也見不到的人,是自己生命中的一盞燈,照亮自己前行的路;更是自己生命中的倚柱,支撐著自己脆弱迷茫的心靈……
可是,燈忽然熄了,柱子也倒了,刹那間天地變色,哀鴻遍野……
二0一二年春的一天,看見老師進入辦公室,我就說了一聲:“老師好”,豈知老師立刻回答一句:“不好”。我正要再問一聲爲什麽時,老師卻說:“昨天夜裡太難過了,當時我就想走掉了。”
我立刻說:“老師你不要這樣……”話還沒說完,老師又很嚴肅的說:“我給你說的是真話,太難過了。”
我愣在那裡,無話可說。當時在辦公室裡還有好幾個人,都聽到了。(我相信老師要走,立刻能走掉的。)
同樣的話,幾個月後又有一次,老師又說:“昨天夜裡就想走掉了。”這種話聽到大家耳朵裡,有千斤之重,萬斤之重……
但是老師兩次都沒有走,工作更勤奮了。
燃燒自己,照亮別人這句話,好像正是描寫老師的一生。早年老師常說:“只能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勉強做一點事。”當時聽到覺得那只是一句沒什麼意義的話,是隨便說說的。幾十年過去了,所看到的,老師的辛勞和無奈,豈有任何言語文字能描述萬一!
回想一九七0年成立東西精華協會時,那種複雜和困難,甚至連朋友之中都有人誤解並且反對的。
老師另一句常說的話是:“明知不是伴,情急且相隨。”老師一生爲文化的傳承努力奮鬥,爲了這個高大的目標,常常不得不與“非我族類”合作,(七0年代已經有不少同學目睹過這種事,當時我也不能諒解),代價多麼大啊,只有自己承當。
有一天,在太湖大學堂,有人向老師稟報做事的種種人為障礙,老師叫他忍讓,最後老師說了一句:“我都能忍,你有什麽不能忍的!”(這是忍辱波羅蜜嗎?)
培養自己悲天憫人的胸懷,原諒他人的無禮,忍耐別人的愚昧,憐恤他人的無知,更要反省自己的貪嗔癡,這不就是老師的教化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