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说明:响板是史前智人的一种乐器。它系在绳子上,绕动绳子,响板会发出嗡嗡声。上图是法国多尔多涅地狱谷出土的35000年的驯鹿角响板,它与当代澳大利亚土著用的护身符大致相同——人类共同文化的生命力常常超越我们的想象;图片来源:埃马努埃尔·阿纳蒂,《艺术的起源》,刘建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07年6月,第409页。
岩画学者早就注意到,人类曾经经历过漫长的同质性文化阶段。 旧石器时代晚期,地球上那些捕杀大型动物的早期狩猎者们创造了人类共通的文化母体。这些人会使用各种石器,却不会使用弓箭。他们长期住在岩洞里或窝棚里。在中东、欧洲和非洲的岩洞里,人们找到了堆积达几米的文化层。 早期狩猎者不仅创作了表达神圣观念的大型动物、手印、女性生殖器、十字等共同人类符号系统,还有了明确的二元概念——一阴一阳的观念。意大利卡莫尼卡山谷史前研究中心主任,国际岩画委员会主席埃马努埃尔·阿纳蒂(Emmanuel Anati)教授评论道:“至少在过去40000年里,人-动物两分法及其与自然的关系表达了一种活跃的思维和复杂的概念,这集中体现在人-动物形的脸部。欧洲和中东旧石器时代早期的人类以及坦桑尼亚的原始艺术家们对世界的看法是建立在二元化的概念上的,这种概念至今仍部分地在当今的某些部落中流传着,他们仍在使用人形面具。”(埃马努埃尔·阿纳蒂:《艺术的起源》,刘建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07年6月,第380页。) 以下内容节选自阿纳蒂教授《艺术的起源》一书“结论”部分。 本书的各个章节引导着我们进行了一次为期50000年的人类概念世界和美感世界的探险旅程。直到几年前,进行这样全球范围的分析还是不可能的事。实际上,尽管史前艺术的研究近来取得了大跃进,但它仍然还是一个新的科学,它还在形成之中。这是一项巨大的但又激动人心的工作,等待着专家们去对人类进行研究。 我们发现,艺术创造性帮助了我们去理解逻辑结构、分析和综合的能力以及画面表现和交流的能力,这些能力是人类这个物种所具有的基本特征。智人——人类的直接祖先——所发展起来的抽象能力使人类得以构思视觉表现和图画信息。自此以后,人类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或许我们甚至可以这样说,人类就在这个时刻诞生了。 智人一旦能够创作艺术之后,他们也就能够进行口头交流了,这多亏了发音这套复杂系统,我们称其为“语言”。之后,我们的祖先繁衍并从他们的起源地迁移到了世界的各个大陆上,他们随身带去了他们的习俗、传统,特别是视觉艺术。 我们基于相当数量的资料数据认定,视觉艺术只被发明过一次,它只有一个起源。同样的过程应该导致诞生了心理思维动力的基本要素,我们称之为“逻辑”,它也是口语、复杂语言以及思想和宗教概念性得以形成的起源。语言、艺术和宗教应该是同一个概念“整体”的产物。所有这些都应该在人类大迁徙之前的起源地有一个唯一的渊源。 智人之前的一些零星发现表明,人类在经过了成千上万年长期不断的尝试之后,发现了交流表达之道。然而,这却是人类艺术和概念的创造性大爆炸,是以后所有表达的滥觞。在全世界,某些题材、风格、概念和组合特点在人类最古老阶段的反复出现证明了人类知性的唯一起源性,这种重复出现与以后时代的逐渐分化形成了对比。 与图画信息相反,最初的复杂发音并没有流传给我们,这和其他那些口头或视觉交流的各种尝试也没留给我们的情况是一样的。然而,我们却拥有流动性艺术的遗迹——成千上万的物品、小雕像、石板和被装饰的工具,而且尤为值得提出的是,上百万幅的岩画,占世界上已知的史前艺术遗产的绝大多数(总共要超过98%),至今仍散落在所有大陆的岩石上和岩洞里。 部落艺术承继了史前艺术,两者就像一个纪念章的两面。在大学教育里,两个课程是互为补充的。事实上,如果不了解史前艺术,也很难理解和欣赏部落艺术,反之也是如此。 人类起源时的艺术是我们重建有文字之前历史的信息库。这些艺术作品是当代人类的祖先们自身及周围世界所具有的观念的主要见证。同时,它们也是所发生事件的反映,这些事件影响了人类的创造和交流能力并决定了革新、变化与演进。 人类及其文化的历史就这样有了新的重要意义。最早的文字记载有5000多年的时间之久,而视觉艺术为人类历史的某些方面提供了时间要长10倍的见证。有人已经提出,历史可以包括属于史前的那些阶段和空间,并且从理论上,可以追溯到最初的图画原作,也就是说,追溯到艺术的起源时代,这种提法使人类这个物种及其智力探险具有一个“整体的历史”成为可能。事实上,即使这种研究尚在初级阶段。我们已经拥有了足够的条件来把这些史前和部落的艺术作品(它们是视觉语言创作的产物)当成是难得的,不可替代的历史文献。 我们已经试着来重新进行艺术的风格分析,并把这种风格分析放到应有的地位,由于新技术的突飞猛进,这种风格分析一度成为次要的因素,对风格特点的了解是必需的,因为风格会明确表达出兴趣、心理趋势和大脑思维机制,这些是理解作品本质的必不可少的指南。 这些艺术遗迹对于判定人类所创造的经济和社会环境的特征同样是非常有用的。由于有了对类型学、组合、出现的频率和其他常见元素的研究,史前艺术的所有作品——特别是不可移动的、岩画艺术的遗迹,使人们能够对作为他们创作根基的概念、心理和社会基础进行广泛重建。在世界许多地区经常出现的某些模式已使我们能够在“化石-向导”的组合中,比如在图案或符号中,去重新认识那些基本的元素,以便贯彻实施这样的决心。 这趟沿着人类痕迹的旅行主要是引导着大家去重新发现好像处于冬眠期的我们自己。弄明白人类原初的逻辑,我们就会重新看清我们在做象征和综合时使用的方法的深层机制,这些机制是代代相传的遗产的一部分,而且与人类精神的认知体系一样来自同样的起源。 上文为翟玉忠先生《人类文明的基因:人类二元观念与世界文化的分野》附录二,该书由中央编译出版社2017年10月出版,读者可以通过当当、京东等网站购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