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均节消费之政策
有生产必有消费,无消费则生产亦不能以发达,此稍治经济学者所能知也。然消费贵与国民富力相应,宜量费其所赢,而毋耗其母财,此勤俭贮蓄主义所以为可尊也。《管子》书中,多为强本抑末之言,非有恶于末业也,恶其长奢侈之风,而将为国民病也,故于崇俭之旨,三致意焉,其言曰:
《八观篇》:国侈则用费,用费则民贫,民贫则奸智生,奸智生则邪巧作。故奸邪之所生,生于匮不足;匮不足之所生,生于侈。又:商败而不务本货,则民偷处而不事积聚。
《权修篇》:凡牧民者,以其所积者食之,不可不审也;其积多者其食多,其积寡者其食寡,无积者不食。或有积而不食者,则民离上;有积多而食寡者,贱民不力;有积寡而食多者,则民多诈;有无积而徒食者,则民偷幸。(按:食,即食之者;寡之食,经济学上所谓消费也。积者,贮蓄也。积多而食寡者,谓所蓄之财产不能自供消费之用也)积寡而食多者,即所谓奢侈也。)
此管子奖励勤俭贮蓄之说也。畴昔之论者,或以为民俗著则所需之物品多,而生产之业,缘此得以发达。若人人音于用财,则贫者无所资以赡其生,于是有奢非恶德之说起焉。殊不知奢俗一行,则一国之财,宜以为生产之资本者,将挥霍而无所余,资本涸,则产业未有能兴者也。管子尝辩之矣,其说曰:
《事语篇》:桓公日:“秦奢教我日:帷盖不修,衣服不饰,则女事不泰;俎豆之礼不致牲,则六畜不育;非高其台榭美其宫室,则群材不散。此言何如?”管子日:“非数也。壤狭而欲举与大国争者,非有积蓄,不可以用人;非有积财,无以劝下;泰奢之数,不可用于危隘之国。”
管子之意,以为若使天下能为一家,则财之艳于此者还注于彼,虽稍奢而不为害。若犹有国界,与他国竞争,则一国之母财,必期于丰;而母财丰生于积蓄,积蓄生于俭,故以奢为大戒也。
虽然,奢与俭无定形,必比例而始见。夫所人二百金而费及百金焉,则为奢矣;所人万金而仅费百金焉,则不为俭而为吝矣。奢固害母财,而吝亦非所以劝民业也。故管子曰:“俭则伤事,侈则伤货;货尽而后知不足,是不知量也;事已然后知货之有余,是不知节也。不知量,不知节,不可谓有道。”(《乘马篇》)货尽者谓母财匮也,事已者谓生产业中止也。夫两者皆非国民经济之福,明矣!管子用是兢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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