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万年间千载遇,伊周而后一人难”,这幅对联相传为清朝康熙皇帝所作,他所赞叹之人,却是明朝首辅(宰相)张居正。
在荆州古城东门附近,有一条街,用青砖铺成,名曰张居正街。街道两边树木繁茂、房舍古色古香。街的一头正对着宾阳楼,街的另一头,有一间普普通通的瓦房,开了一小吃店。小店的墙角边,有一处很不起眼的石刻,上书五个大字:张居正故里。
明朝嘉靖四年(公元1525年),这里住着一户张姓人家。这户人家的先辈曾参加凤阳起义,跟随朱元璋打天下,南征北战,屡立战功,由一个普通士兵,升为湖广归州(今秭归县)长宁所世袭千户。到了其后人张诚的名下,才从归州迁居到江陵。
张诚生了三个儿了,其中一个叫张镇。张镇生的儿子叫张文明。
在嘉靖四年农历五月初三的这天晚上,夜空晴朗,群星闪烁。张文明的妻子分娩,一个新的生命来到人间。这个婴儿长大后成为我国历史上一代杰出的政治家。
因为张诚在一个晚上梦见月亮落在水瓮里,随后一只白龟跟着水光浮上来,于是为重孙取名“白圭”,谐音“白龟”。
嘉靖十五年,张白圭在荆州府投考,知府李士翱认为此二字不妥,替他改名张居正。
张居正从小天资聪颖,因江陵当时隶属于南郡管辖,故人称“南郡奇童”。十三岁便留下诗文《题竹》:
绿遍潇湘外, 疏林玉露寒。 凤毛丛劲节, 只上尽头竿。
嘉靖十九年,居正十六岁,应乡试,榜上有名。七年后,再入京会试、殿试,一路过关斩将,中二甲进士,进翰林院。
居正的政治生涯由此拉开序幕。当时明朝已处中衰,外有夷狄之患,内有奸臣之祸。居正于1549年上书首提改革的主张,他疾呼 “伏愿陛下览否泰之原,通上下之志,广开献纳之门,亲近辅弼之臣”,怎奈权臣严嵩误国,居正报国无门。
居正处处感到危机,对于时局,他的愤懑达到极点,可是却不能流露。这样的政局只要他做些不关痛痒的文章,却用不到他的抱负。嘉靖三十三年的居正,只是一个三十岁的青年,然而已经深刻地体味了人生的痛苦。他带着一颗落魄的心灵,告病归家,回到了故乡江陵。
然而此时的居正身在江湖,心忧国家。在一次游历中他写道:“但恐蒙汜夕,余光不可留。风尘暗沧海,浮云满中州。目极心如怒,顾望但怀愁,且共恣啸歌,身世徒悠悠。”江陵的山水他看厌了,他开始发现自己怀恋的只是北京的城阙。危险固然还在,但是顾不得了。“我愿移此心,事君如事亲。临危忧困不爱死,忠孝万苦多芳声。”
于是嘉靖三十六年 (公元1557年)的秋天,居正再次千里迢迢,由江陵县重返京城。从此以后,他远离亲人,远离爱情,心中只有国家。他热恋政权,一直到死。没有一天放下,然而他的热恋政权只是为了国家,“欲报君恩,岂恤人言”。他注定了是一位悲壮的英雄。
万历元年,明神宗继位,居正任内阁首辅(宰相)。随后,他开始了被写入历史教科书的“张居正变法”,然而他只便“遵守成宪”,这是他和王安石不同的地方。宋神宗的时候,王安石充满了一头脑的理想,要改革,要创制,但是明神宗的时候,居正只是充满了一头脑的“成宪”,他只要循名,要核实。王安石是理想的政治家,而居正是现实的政治家。
居正的心愿,是把整个生命献给国家,他曾有两句偈语:愿以深心奉尘刹,不于自身求利益。他对于政治的认识,是只有把握,没有放弃;只有前进,没有放弃;只有牺牲,没有放弃 他制定了“富国强兵”“欲攘外必先安内”的国策,改革史治,重用名将戚继光抗击倭寇、抵御鞑坦部落侵犯,同时治理黄河,鼓励农耕。
张居正变法中,“一条鞭法”是其经济改革方面的重要内容,即把各州县的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役总为一体,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一条鞭法的推行益于农民,然而限制了大官僚地主的既得利益,遭到他们抵制。
公元1577年秋天,即万历五年,张居正之父张文明在江陵去世。居正照例报告丁忧,明神宗执意挽留。
于是居正接受了明神宗的挽留,然而他的夺情留任激怒了他的反对派。他们认为忠孝乃人之大节,现在居正不能遵守,把三年的父母之丧看得无足轻重,这如何能使亿万小民心悦诚服。在他们看来这是他的权力贪欲的一种表现。这件事加深了他与反对派的裂痕。
居正为官数十年,他有爱国家、爱皇上的热忱,有整顿纲纪的决心,有镇抚内外的能力。他渴望在他当国之时富国强兵。他成长在嘉靖年间,他亲眼看见北京几度戒严,四周的鞑坦武士如汹涌的怒涛一样,吞噬着这一座孤岛。他掌权之后,期望为中国解除危难,这是他一生的因缘。
然而无情的万历十年(公元1582年)农历六月二十日,居正与世长辞,他舍弃了十六年始终不放的政权,十年来竭诚拥戴的皇帝,死在北京的寓所,遗下七十余岁的母亲,三十余年的妻子和六个儿子。
居正生前的榜样人物是伊尹、周公、诸葛亮。他当国十年的成绩,也委实不愧三人。但是他忘却了神宗不是大申、成王、后主,忘却了神宗的成长与成熟。他的当权便是神宗的失位,他的效忠国家便是蔑视皇上。于是,尸骨未寒,由他从一个小孩辅佐起来的神宗便抄了他的家。五个儿子分别遭贬谪、流放或自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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