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选自杨朝明:《出土文献与儒家学术研究》,台湾古籍出版社)
孔子是否曾经删诗,这是一个古老的问题。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诗论》的问世,似乎给这一问题的研究带来了契机,但事实上,人们通过《诗论》研究孔子删诗问题,不仅没有在认识上取得一致,似乎还有分歧进一步扩大的趋势。细细分析学者们的看法,出现分歧的症结还是在对《左传》襄公二十九年所记“季札观乐”材料的不同认识造成的。
依照我的看法,“季札观乐”是十分珍贵的历史文献,不论其具体写作的过程如何,它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它透露出来的学术信息应该是十分重要的。认真比对有关孔子删诗问题所涉及到的种种环节,它应该是孔子曾经删诗的最好证明。依照我个人的浅见,如果真正正确理解了《左传》“季札观乐”这一节的记述,不少分歧都可以迎刃而解。
一、“季札观乐”的材料来源
从历史编纂学角度,古来对《左传》的审查可谓多矣!人们围绕其可靠性等问题似乎一直都争论不休。从汉代刘歆最初请立于学官开始,该书便遭到了不少攻击,到疑古学派大行其道之时,该书竟然被有的学者宣判为出于刘歆伪造。现在,虽然“刘歆伪作《左传》”的说法还有明显的负面影响,但已经绝少有人再相信此说。对于该书的成书,对于该书的史料来源,对于该书材料的可靠性等问题,人们的认识还很不一致,对“季札观乐”材料的认识也是如此。
《左传》记载“季札来聘”之事长达八百余字,内容丰富,涉及到对上古诗乐文化尤其是对《诗经》成书问题的认识,历来备受关注。无论是否同意孔子曾经删诗,“季札观乐”都是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在有关研究中,人们否定“季札观乐”的可靠性,同样都与孔子删诗问题的研究密切相关。或者说,人们认为“季札观乐”不可信,一般都是在解释孔子删诗问题上遇到了困难,从而回头检验《左传》材料的可靠性。
如何看待《左传》“季札观乐”的材料,自然涉及《左传》的成书和材料来源。在历来的探讨中,一些观点至今仍然有很大的影响,如唐代的韩愈说“《春秋》谨严,左氏浮夸”,于是有人依据《春秋》,认为虽然季札出使鲁国确有其事,但出使不一定观乐;即使观乐,鲁国乐工也不可能按风、雅、颂的顺序一一进行演奏,因而认定《左传》对季札观乐的具体描述不可相信。【一】当然,对后世影响最大的还是疑古学者们的一些看法,例如,受刘歆伪作《左传》说的影响,有人认为:“左氏这书,很令人想到它本是稗官野史之流,道听途闻之说,经后人编次年月,加以窜改,然后成为今本《左传》的。”【二】
读《左传》“季札观乐”,会给人以强烈印象,那就是季札不仅善于观乐,而且政治智慧也高于当时的晏婴、子产等人。所以,有人认为,季札远居南方,竟然对北方各国所潜伏的政治危机了如指掌,尽管晏婴、子产的政治经验十分丰富,才智卓越,竟然不如一位全无政治经验的年轻公子,还要由他来分析指点,才能明白自身处境,与解厄纾祸之道。
其实,细细想来,这些毕竟只是今人依据情理的个人推断,难以拿出确凿的证据。我们常常看到这样的情形,有时候,有人的分析看起来头头是道,却往往经不住推敲,例如,有人说:“《左传》之文,特好卜筮占验之说,虚浮夸大,流于迷信,与《论语》所记‘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态度大异其趣。”由此来推断《左传》与孔子思想有很大距离。可是,马王堆汉墓帛书《易传》明言孔子说自己“百占而七十当”,《孔子家语》的《好生》篇也明说“孔子常自筮其卦”。显然,我们认识问题时,应切忌流于简单化。
我认为,在诸多对《左传》史料来源和成书情况的探讨中,张岩先生的探索很有价值。张岩先生从西周春秋时期的官学教育入手,分析那时官学教育中的教材以及那时居于主导地位的宗教观念,进而分析《左传》的文体,透视《左传》等书的材料来源。【三】
《左传》与《国语》分别是编年体、国别体,但很显然,《左传》也像《国语》一样“由一些相对独立的记事单元构成”。张岩先生通过对《国语》的分析,认为其中一些特征比较分明的短文可分为讥语、劝谏、赞语、问答四种文体,与《左传》相比,《国语》带有“半成品”性质,它的成书应是对若干此类文体的文献史料的选择性辑录,从而以国别为体例进行了“粗加工”。在经过了这种“粗加工”后,这些文体的原有形态仍有相当一部分被较完整地保留在这部“半成品”中。从这个角度考察《左传》,可知在《左传》成书前的史料来源中,有很大一部分史料也是由这些问题所构成。
这些文体最初的出现,与西周春秋时期的官学教育密切相关。《周礼?地官司徒?师氏》曰:
师氏……以三德教国子:一曰至德,以为道本;二曰敏德,以为行本;三曰孝德,以知逆恶。教三行:一曰孝行,以亲父母;二曰友行,以尊贤良;三曰顺行,以事师长。……掌国中、失之事,以教国子弟。凡国之贵游子弟学焉。
《周礼?地官司徒?大司徒》曰:
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一曰六德:知、仁、圣、义、忠、和;二曰六行:孝、友、睦、姻、任、恤;三曰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这里的“教国子”和“教万民”,分别是那时的贵族教育和平民教育。
这里,作为贵族教育的国子教育十分值得注意。师氏“掌国中、失之事”,所谓“中”,及合乎道理,有正确、中正之意,在当时,合于礼法的言行举止都属于此类;所谓“失”,即不中,即违背情理,不合乎规范,即那些与礼法不合的言语行为。这就是说,师氏所掌乃是邦国之中正确与否的各种事情。据张岩先生的分析,在各种文体中,讥语体短文所讥的对象全部都是国之“失”事,赞语体短文所赞对象全部都是国之“中”事,劝谏体短文应该兼有“中、失”两种情况听从劝谏为“中”,反之为“失”。《左传》、《国语》常常讲到“训语”、“训典”之类,《国语?楚语》就说到观射父“能作训辞”,左史倚相“能道《训典》”。所谓“训辞”,应该就是指以问答和赞语等体式所撰写的官学教材性质的短文,而有此类短文汇编而成的官学教本就可以称为《训典》”。显然,讥语、赞语、劝谏这三种文体的由来,应与西周师氏用以“教国子弟”的“国中、失之事”的官学教本有直接关系。
孔子所作的《春秋》极其简略,却包含有微言大义,具有“惩恶而劝善”的功能。《左传》解释《春秋》,乃是用更多的事实强化《春秋》的褒贬与教化功能,于是便采用了较多的各体短文。据张岩先生说,在《左传》中,因特征分明而易于辨识的典型文体的短文不少于三九○篇,如果算上“杂”类短文和变体短文,《左传》中教材类短文的使用量不少于八○○篇。
由此,我们可以推测《左传》结撰的大致情形,也可以理解“季札观乐”这节材料的最初写成。“季札观乐”文字反映了西周春秋时期的《诗》乐教化理论主张,通过季札的评论,对当时各地风俗、各国政情进行点评,也应该属于那时的教材类短文。我们猜测,这些短文在写作时,凡有时人对话等情形时,肯定会有撰写者的润色加工,但涉及到一些文化背景不会有大的偏离。“季札观乐”应该也是如此,其中所谈到的各类乐、诗以及季札的种种评说,乃至各国政情的起伏变化,应当都实有其事。
二、“季札观乐”与今本《诗经》
在孔子以前,《诗经》是否已有定本,否定孔子删诗的学者多以季札至鲁观乐之事加以论证。季札观乐,时在鲁襄公二十九年,即公元前五四四年,当时的孔子只有八岁,如果真像有些学者所说的那样,“季札所听到的诗歌分类及先后顺序,与今本《诗经》基本相同”,那么,孔子删诗之说自然不攻自破。
然而,事实并不如此,季札至鲁请观周乐时,鲁国乐工所演奏的《国风》和《雅》《颂》等虽然其编次与今本大体相同,但毕竟两者还有差异。对于这种差异,晋朝的杜预已经有所注意,故而在《春秋经传集解》中将演奏次序与今本不同者一一注明,并说到:“后仲尼删定,故不同。”诗待孔子而删定,这恰是很好的证明。对此,不少学者已经有所留意,并指出了这一值得注意的情况。【四】
反观怀疑孔子删诗的诸种说法,其所以致疑,一般都以“季札观乐”为依据,例如朱彝尊《经义考》卷二十八引宋人郑樵曰:
季札聘鲁,鲁人以《雅》、《颂》之外所得《国风》尽歌之,及观今三百篇,于季札所观与鲁人所存,无加损也。
朱彝尊本人则说:
季札观乐于鲁,所歌风诗,无出于十五国之外者。又“子所雅言”,则一曰“《诗三百》”,再则曰“诵《诗三百》”,未必定为删后之言。
无论郑樵还是朱彝尊,都认为季札所见与今本《诗经》大致相同,沿着这样的思路,遂认为那时的《诗》与今本相近,接着便顺理成章地认为孔子没有删诗。
其实,季札所见的《诗》与今本《诗经》,二者之间的差异还是十分明显的。我们不妨试加比较:
季札所见《诗》:周南、召南、邶、墉、卫、王、郑、齐、豳、秦、魏、唐、陈、郐……;小雅、大雅;颂。
今本《诗经》:周南、召南、邶、墉、卫、王、郑、齐、魏、唐、秦、陈、郐、曹、豳;小雅、大雅;周颂、鲁颂、商颂。
两相比较,至少两点差别比较引人注意:第一,今本《诗经》将《豳风》置于《国风》的最后;第二,季札观乐时的《颂》,在今本《诗经》中被分成了《周颂》、《鲁颂》、《商颂》三部分。
关于《豳风》后置,杜预所言是因为“仲尼删定”,这应该是对的。无论季札所见还是今本,十五“国风”中并没有鲁国。关于这一点,我们曾经一再谈到。清初学者张履祥认为《豳风》就好象“鲁风”。张履祥以后,先后又有傅斯年、徐中舒论证《豳风》应为鲁诗,我个人亦赞同这一看法。【五】
《豳风》何以列在“国风”最后,张履祥说:
鲁无《风》,《豳风》犹‘鲁风’也。周公治鲁,尊尊而亲亲,故鲁虽弱,有先王遗风。他日,夫子曰:‘鲁一变至于道。’又曰:‘吾舍鲁何适也?’盖此志也。以《周南》始,以《豳风》终,始终以周公也。【六】
齐、鲁两国近邻,鲁国师工为季札演奏时,《豳风》在《齐风》后,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豳风》与鲁国的关系。《左传》记季札评论《豳风》说:“美哉,荡乎!乐而不淫,其周公之东乎?”鲁国为周公的封国,“周公之东”似乎隐含了这样的意思。季札评论中“乐而不淫”的评价与孔子对《关雎》的看法也完全相同,孔子崇拜周公,周公是他心目中的圣人,以周公为终始可能正是孔子编订“国风”的追求。这里的差别正好昭示了孔子删诗的事实。
季札观乐时的《颂》变成了《周颂》、《鲁颂》、《商颂》三部分,季札评论时说到“盛德之所同”,杜预说:“《颂》有殷、鲁,故曰盛德之所同。”原来的《颂》可能包含殷、鲁,只是后来孔子整理时把它们分开。之所以分为周、鲁、商三部分,恐怕与孔子“据鲁、亲周、故殷”的文化情结不无关系。
三、“诗”、“逸诗”与“诗三百”
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诗论》发现后,学者们又对孔子删诗问题进行探讨。该篇释文公布前,一些消息说其中有不少不见于今本《诗经》的“逸诗”,并且《风》、《雅》、《颂》的顺序也与今本有别。【七】《诗论》正式公布后,发现这是释读的不同造成的误解。
孔子与《诗经》的关系,司马迁在《史记》中言之凿凿,其它不少文献也可以作为旁证。但疑古思潮的盛行,导致了对孔子与六经关系问题认识的混乱,孔子删诗说似乎遭到越来越多的反对。上个世纪以来,大批出土文献说明以前人们疑古过勇,从而纠正了不少错误的认识。我们坚信,孔子删诗问题同样会得到越来越多新材料的证明。
不言而喻,越是早期的材料其学术价值就会越大,对于孔子与《诗经》的关系,《诗论》的意义也是如此。开始,虽然有人依据《诗论》否定孔子删诗说,但我们感到《诗论》的发现并不会构成对孔子删诗说的否定,相反,我们 认为它可能会更有力地证成这一传统观点。【八】现在,《诗论》早已经公布,它自然引发了许多学者对《诗经》有关问题的深入思考【九】。例如,针对有人所说《诗论》证明孔子没有删诗的说法,有学者研究后认为,上博论诗竹简的发现并不能否定“孔子删诗说”。【一○】
《诗论》中有孔子对《诗》论述,涉及到《诗》的分类以及孔子关于《诗》的构成与性质的看法。《诗论》中的两枝竹简编连后,可以释读为:
[孔子]曰:“《诗》,其犹平门与?戋民而裕之,其用心也将何如?曰:《邦风》是也。民之又戚□也,上下之不和者,其用心也将何如?[曰:《小雅》是也]。……[者将何如?曰:《大雅》]是也。有成功者何如?曰:《颂》是也。” 【一一】
其实,孔子以前《诗》的分类与《诗论》中孔子所说是一致的,《左传》襄公二十九年“季札观乐”的材料正是如此。由于有观点认为《诗论》的发现可以证明孔子没有删诗,我个人才由《诗论》而议论孔子删诗问题,其实,就孔子删诗问题而言,它并没有为我们提供多少更有价值的直接材料。要解决孔子是否曾经删诗的问题,还必须综合认识相关材料。
孔子删诗说出自太史公司马迁,他在《史记?孔子世家》中说:
季氏亦僭于公室,陪臣执国政,是以鲁自大夫以下皆僭离于正道。故孔子不仕,退而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至自远方,莫不受业焉。
古者《诗》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义,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始于衽席,故曰:“《关雎》之乱以为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大雅》始,《清庙》为《颂》始。”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礼乐自此可得而述,以备王道,成六艺。
司马迁所言,涉及到了孔子以前《诗》的面貌,也谈到了孔子整理《诗》的动机与方法。这里所说孔子与《诗》的关系是“修”、“取”。对这些话,后人表示怀疑,如宋代的欧阳修《诗谱总序》云:
司马迁谓古诗三千余篇,孔子删之,存者三百,郑学之徒,皆以迁说为谬,言古诗虽多,不容十去其九。以予推之,迁说然也。何以知之?今书传所载逸诗,何可数焉!
实际上,大家可能没有真正读懂《史记》中的叙述,诚如今之学者已经指出的,联系《孔子世家》的上下文,司马迁明言孔子之时已经“《诗》、《书》缺”,古诗三千余篇,是指孔子以前,到孔子之时《诗》、《书》已经缺失,则自无三千余篇。前人读《史记》之文,多未曾前后贯联,故有十去其九之论。另外,还有一点十分重要,那就是周朝以前古诗可能很多,但孔子只是采取周诗,所以司马迁说“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都是说周朝一代。《汉书?艺文志》也说:“孔子纯取周诗,上采殷,下取鲁,凡三百五篇。”“纯取”二字,意义显明。【一二】出于教化的目的,孔子极力表彰“王者之迹”,由此,就不难理解清初学者张履祥所谓《诗经》十五国风“始终以周公”的说法了。
孔子删订之前,《诗》自然与今本不同,其数量也会多于“三百”,许多逸诗的存在便是很好的说明,这也是孔子“去其重”的前提。不过,孔子删诗,其所取者,自然是有教化意义的部分,因为他的选取标准就是“可施于礼义”,这又与先前孔子删订以前的《诗》相近,因为西周春秋时期,都是以《诗》为“义之府”的。这就是为什么后来的人们,甚至儒家以外的著述,在赋诗引诗时多不出孔子删订的《诗三百》的原因了。
还有一点十分重要,那就是《论语》中“诗三百”的称谓,似乎也隐含着孔子删诗的信息在内。例如清人崔述在《读风偶识》中说:“孔子曰‘诵诗三百’,是诗止有三百,孔子未尝删也。学者不信孔子所自言,而信他人之言,甚矣,其可怪也。”孔子说“诗三百”,好像孔子以前已经有了今本《诗经》,如果孔子以前已经有了这一称谓,当然孔子没有删诗,而事实并非如此!
据《论语?子路》的记载,孔子曾说:“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意思是说学习了《诗三百》,交给的任务不能很好地完成,出使时不能独立对答应酬,即使学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处呢?那时,赋诗引诗是外交的必备能力,孔子强调,对外交往时的赋诗引诗,《诗三百》完全可以满足需要。如果不会灵活应用,照样多学无益。孔子言语中的“虽多”,恰恰透露出《诗三百》既有可能出于孔子的选编。
《论语·为政》又记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孔子斯言,应该是在删诗之后,他认为可以用“思无邪”概括所选定的《诗三百》,因为孔子选编时有自己的标准,那便是“可施于礼义”,而《诗三百》之外的诗则未必一定如此。
孔子的话说明,那时,与《诗三百》同时存在的,还会有不少的诗篇。孔子之时同样有《诗》的称谓,如果综合考察,不难看出《诗》与《诗三百》还是有明显区别的。《论语》中单称为《诗》的言语有不少,细细推敲,它们都不是一定指《诗三百》,或者与《诗三百》未必是同样的概念,在其它典籍中同样如此。所以,我们有充足的理由认为,《诗三百》乃是孔子以前社会上流行的《诗》的编订本。【一三】
一般认为,孔子删诗说肇端于司马迁,否定孔子删诗,自然意味着孔子没有对原有的《诗》进行变更。其实,不仅孔子自己明确说曾经“正乐”,这就是《论语?子罕》篇所记孔子之言:“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而删诗、编次与正乐应该是密不可分的工作,而且除了《史记》、《汉书》说孔子与《诗》的关系是“修”、“取”以外,《庄子?天运》篇也明确记载说:“孔子谓老聃曰:‘丘治《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自以为久矣,孰知其故矣。” 《天运》属于《庄子》的外篇,其属于先秦文献已经得到了新出土材料的证明。这里的“治”,应该与“修”、“取”意思相近,都可以理解为孔子曾经删订或者整理了《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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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国台湾)赵制阳:《左传季札观乐有关问题的讨论》,载[台湾] 《中华文化复兴月刊》第十八卷第三期,又收入《诗经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一九九三),河北大学出版社,一九九四年;翟相君:《孔子删诗说?季札观乐不可信》,《河北学刊》一九八五年第六期,收入其《诗经新解》,中州古籍出版社,一九九三年。
【二】(中国台湾)赵制阳:《左传季札观乐有关问题的讨论》,载[台湾] 《中华文化复兴月刊》第十八卷第三期;又收入《诗经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一九九三),河北大学出版社,一九九四年。
【三】张岩:《春秋战国文体源流考略——兼谈《国语》《左传》的史料来源和成书情况》,见《新原道》第二辑;收入张岩:《从部落文明到礼乐制度》(上海三联书店,二○○四年出版)附录一。
【四】(中国台湾)陈新雄:《删诗问题之探讨》,载中国诗经学会编:《第二届诗经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语文出版社,一九九六年;赵生群:《论孔子删诗》,《<春秋>经传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二○○○年)附录二。
【五】杨朝明:《鲁国与<诗经>》,载《中国史研究》一九九四年第二期;又摘要收入《诗经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一九九三),河北大学出版社,一九九四年。
【六】(清)张履祥着、陈祖武点校:《<豳风>说》,见《杨园先生全集》卷十八,中华书局,二○○二年,第五三五页。
【七】《上海战国竹简解密》,《文汇报》二○○○年八月一六日;《上海新发现<孔子诗论>战国竹简》,《光明日报》二○○○年八月二一日。
【八】杨朝明:《上海博物馆竹书〈诗论〉与孔子删诗问题》,《孔子研究》二○○一年第二期;《出土文献与〈诗经〉研究》,《诗经研究丛刊》第二辑,学苑出版社,二○○二年一月。
【九】杨朝明:《出土文献与〈诗经〉研究》,《诗经研究丛刊》第二辑,学苑出版社,二○○二年一月。
【一○】刘生良:《上博论诗竹简的发现并不能否定“孔子删诗说”》,《诗经研究丛刊》第二辑,学苑出版社,二○○二年一月。
【一一】参考李学勤:《〈诗论〉简的编连与复原》,《中国哲学史》二○○二年第一 期;廖名春:《上博〈诗论〉简的形制和编连》,《孔子研究》二○○二年第二期。
【一二】(中国台湾)陈新雄:《删诗问题之探讨》, 载中国诗经学会编:《第二届诗经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语文出版社,一九九六年。
【一三】翟相君先生也有同样的看法,见其所著:《孔子删诗说》,《河北学刊》一九八五年第六期,收入其《诗经新解》,中州古籍出版社,一九九三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