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代“峄山刻石”俗称“峄山碑”。峄山位于山东省邹县,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曾经先后五次东巡,“绎山碑”(“绎”与“峄”音同意通)是秦始皇二十八年(公元前219年)首次东巡齐鲁时留下的第一块纪功刻石。《峄山碑》原文为:
“皇帝立国,维初在昔,嗣世称王。讨伐乱逆,威动四极,武义直方。戎臣奉诏,经时不久,灭六暴强。廿有六年,上荐高号,孝道显明。既献泰成,乃降专惠,亲巡远方。登于峄山,群臣从者,咸思攸长。追念乱世,分土建邦,以开争理。攻战日作,流血于野,自泰古始。世无万数,弛及五帝,莫能禁止。乃今皇帝,一家天下,兵不复起。灾害灭除,黔首康定,利泽长久。群臣诵略,刻此乐石,以著经纪。
皇帝曰:‘金石刻尽始皇帝所为也。今袭号而金石刻辞不称始皇帝,其于久远也,如后嗣为之者,不称成功盛德。’丞相臣斯、臣去疾、御史大夫臣德昧死言:‘臣请具刻诏书,金石刻因明白矣。臣昧请死。’制曰:‘可。’”
秦始皇二十八年秦始皇东巡首登峄山,令丞相李斯刻石以歌颂自已的功业,绎山刻石是始皇东巡第一刻。据司马迁《史记·秦始皇本纪》载:“二十八年,始皇东行郡县,上邹峄山。立石,与鲁诸儒生议,刻石颂秦德,议封禅,望祭山川之事。……”秦始皇“扫六合”统一中国后,于公元前219年乘坐羊车沿故道登上峄山,令丞相李斯用小篆将诏文刻石,以纪秦统一之功德。《史记》又载:“二世东行郡县,李斯从,到碣石,并诲,南至会稽,而尽刻始皇所立刻石,石傍著大臣从者名,以彰先帝成功盛德焉……”秦二世东行郡县,又在碑石另一面刻上了二世诏文。
原秦峄山篆碑,立于峄山书门,毁于北魏初年,据唐《封演闻见记》及邹县旧志记载,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率军南侵,登临峄山命军士将此碑推倒,后被野火所焚。一说因李斯小篆盛名遐迩,碑虽倒地,但慕名前来摹拓的文人墨客、达官显贵仍络绎不绝,当地官民因常疲于奔命送往迎来,便聚薪碑下,将共焚毁,从此不可摹拓。但秦峄山碑为历代书法家所推崇,东汉的蔡邕、唐代的李阳冰都曾临摹过李斯小篆。于是唐代有人叹惜秦碑被毁,便将流传于世的拓片摹刻于枣木版上。因此,诗圣杜甫在《李潮八分小篆歌》中,有“峄山之碑野火焚,枣木传刻肥失真。苦县光和尚骨立,书贵瘦硬方通神。”由此可知唐代时即有传刻,但今不见有传本。所能见到的传本乃宋淳化四年(993年)郑文宝以南唐徐铉摹本重刻于长安者,世称《长安本》(今西安碑林)。嗣后,据《长安本》在全国辗转摹刻者达9种之多。后到宋哲宗元佑八年(1093年),邹县县令张文仲获长安摹刻。拓片,又摹刻于县衙厅后之峄阴堂内。对此,清康熙十二年(1673年)朱承命、陈紫芝纂修的《邹县志·古迹》有载:“宋元佑八年,邹令张文仲于北海王君向获李斯小篆,刻诸厅之峄阴堂。迨至元二十有九年,县令宋德,夏津人也,叹是碑残缺,恐至泯绝,乃命工砻石,摹刻于其侧。”由此可知,宋代摹刻碑当时也已残缺,今收藏于孟庙启圣殿的秦峄山碑为元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的仿刻碑。现碑已泐毁39字,尚存184字。
目前,见于著录的秦峄山刻石有四:一是宋淳化四年(993年)郑文宝据南唐书法家徐铉摹本刻石于长安,现存西安碑林内的峄山刻石即为此,称为“长安本”;二是青州县学内,宋初书法家张建中据徐铉摹本,于金明昌五年(1194年)所刻,称为“青州本”;三是元至正六年(1346年),绍兴路总管府申屠駉据郑氏刻本,翻刻立石,立于绍兴,称为“绍兴本”;四是邹县元摹峄山刻石,称为“邹县本”。北宋大文学家、书法家苏东坡对杜甫评为“枣木传刻肥失真”颇不以为然。他在《孙莘老求墨妙亭诗》中说:“峄山传刻典型在,千载笔法留阳冰。杜陵评书贵瘦硬,此论未公吾不凭。短长肥瘠各有态,玉环飞燕谁敢憎。”苏轼认为峄山虽系传刻之碑,但典型仍在,并不“失真”。他借喻杨玉环、赵飞燕,一胖一瘦,都为绝代佳人。杜贬苏褒,各成一家之言,自有道理。今存之《秦峄山碑》虽系摹刻翻本,但仍保留了秦代原刻石书法原貌,为历代书法临习篆书的范本,实为研究文字发展史和书法艺术的珍贵资料。其字体苍古虬屈,质朴劲厚,圆转均匀,篆法左右对称均衡,沉着凝重,用笔“骨气丰润,方圆绝妙”。后人称秦小篆为“玉筋篆”或“铁线体”。但峄山刻石之篆式,似乎不可能是泰山、琅邪二刻李斯小篆的原样,郑文宝所刻的底本,是徐铉的临写本,还是徐铉所藏原石拓本,因宋人的记录文义不明确,而成为书法家的一件疑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