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得到乐趣的第三条途径是射礼，那也是孔子的八种礼仪之一。其开始和结束与乡饮酒礼相同。在仪式音乐结束后、普遍敬酒开始之前则举行射箭比赛。我们按照《仪礼》所载尽可能简单地描述此情景：在场的有一主人，一贵宾，还有一些普通客人，有时还有大夫在。比赛由司射和司正主持，还有许多计分者。每两名射手组成一对（一耦）——一个称上射，站在右边，一个称下射，站在左边。二人相距一弓的长度（六尺），每人射四矢，上射每射一次下射紧紧跟上，胜者之矢必须穿透布制的靶。 比赛分为三轮。第一轮，由士组成三耦以习射。首先，司射自己作示范，然后指导这三对射手。但得分多少稍后再计。第二轮，所有成员都参加。首先组成耦：主人与贵宾为一耦，大夫即使很多也要与士组成耦，普通客人互相组成耦。主人和大夫为下射。第一轮三耦射手重新取矢站好位置后，计分人员为他们刚才的比赛计算得分，然后再作为这第二轮的第一批先射，接着是主人与贵宾，大夫是第三批，最后是众宾。得分多少用两种方法计算。一，所有的耦统分为左右即上射和下射两组，计分人员统计出哪一组获得筹多（每射中一矢，专门有人将一支算筹放置地上以计数，叫作释获——译者注），然后报告哪一组获胜。如果两方均等，他就说“左右均”。二，按每耦中各人得筹多少计。司射命令所有胜者袒露左臂，套扳指，着臂衣，手持上弦之弓；败方都要穿好衣服，脱去扳指和臂衣，手持解弦之弓，双手握弓把。所有胜者比败者先上厅堂，败者还要饮罚酒，然后比胜者先下堂。第三轮是重头戏，每一步都是第二轮的重复，唯一的不同是用音乐来调控射箭的动作：同一乐曲不变地演奏五遍，第一遍是让射手作准备，其它四遍是配合射出四支箭。如果任何一支箭的射出不与音乐和拍，即使射穿靶子也不得分。比赛结束后的程序与乡饮酒礼的相似。主人首先向贵宾敬酒，然后是大家互相敬酒。接着举行宴会，喝酒奏乐不限，尽兴而止。宾客离席，音乐声起，主人送其出门，躬身拜别。箭术是古代中国的全民性体育活动，从天子至庶人每个人都参与。当男孩儿出生时，一支弓就置于门的左边。三天后，他就开始被抱着射出六支箭。这说明射箭术是男孩必需的技能。因此它是孔子的六艺之一。如果一个男子不能参与射礼，那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仪礼》中有一章叫《大射礼》，描述了诸侯和大夫参加的射礼。上面我们提到的乡射，每年春秋两次，在州学举行。但它可以随时举行，如果伴随着社交集会，称燕射。乡射和大射十分相似，只有一点点变化。本书以乡射礼为例是因为它远比其他射礼更普遍。有一段文字是描述孔子指导的一次射箭赛会的。他在矍相的园子里举行射礼时，观看者挤得如一堵墙。他指定子路为司射，让子路拿着弓箭出迎那些想要参加射礼的人。子路对着这些人说：“贲军之将，亡国之大夫，与为人后者不入，其余皆入。”【1】于是一半人离开了，一半人进来了。从中我们知道射礼可在任何地方举行，任何陌生人都可以参与，乡射和燕射都这样。确实，那是最受喜爱、最为流行的运动。射礼十分有用。首先，它有教育价值。这可以分为两部分，首先是个人道德教育。《射义》上说：“射者，进退周还必中礼。内志正，外体直，然后持弓矢审固。持弓矢审固，然后可以言中，此可以观德行矣。”【2】孔子说：“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3】他还说：“循声而发，发而不失正鹄者，其唯贤者乎！若夫不肖之人，则彼将安能以中。”【4】其次，它是军事教育。在古代，射艺是主要的战争艺术，为国防所必需。射是大礼，要求人们具有巨大的精力和气力才能坚持到底。《礼记》上说：“[故强有力者]酒清、人渴而不敢饮也；肉干、人饥而不敢食也；日莫人倦、齐庄正齐，而不敢解惰……故勇敢强有力者，天下无事，则用之于礼义；天下有事，则用之于战胜。”【5】从这个角度看，孔子教育体系的这一部分十分了不起，既锤炼了心智和品格，也锻炼了身体，无论是和平还是战争时期都有效用。其次，它有政治价值。古代天子将射作为选诸侯、卿、大夫、士的加试科目。诸侯、卿、大夫也用同样的方法选士。事实上，射是整个政治生涯中公务考试科目的一种，是筛选的条件之一。第三，它有社会价值。乡射包括了乡饮酒礼的仪式，因此具有后者的所有社会功用。它促进长幼之序，使社会和谐。第四，它有经济价值。首先，它给了人们各种精神享受：（1）不同年龄、不同阶层的聚会给人社会交往的乐趣；（2）一整天的全身活动给人以身体上的愉悦；（3）获胜者得到彰显个人出众之处的乐趣。其次，它给了人们物质享受：（1）在射箭前后享受饮酒之乐；（2）在射箭前后及整个过程中享受音乐的乐趣；（3）享受飨宴的一般乐趣。与射礼相似的有投壶礼。它是在宴会过程中用以娱乐宾客的。《礼记》中有一章描写了该礼，我们只略加介绍。壶颈长七寸，壶腹五寸，壶口径二寸半。壶中盛以小豆，使箭矢投入后不至于弹出。关于箭的长度，如果投壶礼在室内举行，矢长二尺；在大堂举行，矢长二尺八寸；在庭中举行，矢长三尺六寸。箭粗七分之一寸。该礼可以在任何地方举行，只取决于一天中太阳的光照：中午，在室内；下午，在堂中；傍晚，在庭中。但无论在哪儿举行，壶与投射者的距离都是二矢半，即在室中是五尺，堂中七尺，庭中九尺。投壶每组两人，根据投射者的多少设多少组。客方居右，主方居左。每一局每方投四支箭。规则如下：将箭矢直接掷入壶内为投中；不依次投矢者投中也不予计分。投射动作要与音乐合拍。比赛结果宣布后，胜方的侍酒者给败方斟以罚酒。三局结束后，有司请求为胜方立马（胜方把得胜的筹码立在面前——译者注），共有三马，每马对一局。如果一方仅胜一局，要将自己的马给予对方，合成三马以庆贺其胜利。然后每组的败者亲自给自己的对手斟酒道贺。之后，将马移走，人们继续开怀畅饮。【1】《礼记·射义第四十六》，意为：败军之将，亡国的大夫以及求做别人后嗣的人，不得进来，其余的都可以进来。【2】《礼记·射义第四十六》，意为：所以射箭之人在前进、后退、转身和反身的一举一动之间，时时处处体现合式、中礼的恭敬精神与威仪。射箭时，诚心诚意，敬重其事，身体端正挺拔。然后执弓搭箭，站立稳如泰山，开弓安详大雅，双手肩臂平直，胸开背紧。唯有这样，才可以确保射中目标。因此，从射箭的过程中完全可以判断出射手的行为品质如何。【3】《中庸》，意为：君子立身处世就像射箭一样，射不中，不怪靶子不正，只怪自己箭术不行。【4】《礼记·射义第四十六》意为：能够做到遵循雅乐的节奏和诗词所表达的道德规范来发射，每发都能中式、中礼和中的，大概只有贤者吧。如果是无德无才之人，又怎能中呢？【5】《礼记·聘义第四十八》，意为：酒已凉了，人虽然渴了也不敢喝；肉也要晾干了，人虽然饿了也不敢吃；天色已晚，人们都疲倦了，但还神态端庄，班列整齐，不敢有丝毫懈怠……所以勇敢有力的人，在天下无事之时，就把他的勇敢坚强有力用到实行礼仪方面；在天下有事之时，就把他的勇敢坚强有力用到克敌制胜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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