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作锦屏雨作花,天饶富豪到僧家。
住山自有安心药,问道人无泛海槎(音chá,木筏——编者注)
月下听经来虎豹,庵前伴坐侍桑麻。
渴时或饮人间水,但汲清江不煮茶。
品析:
在峨眉山闭关期间,唯一席一钵一杖而已,别无长物。虽然清苦,但也别有情致。你看,“云作锦屏雨作花”,没有亲切投入的感情,能有如此的感受吗?如今旅游业发达,每年游峨眉山的人何止十万,又有谁会把云当作“锦屏”,把雨作为“花”来欣赏呢!南先生是温州富族,抗战期间在中央军校任职,二十多岁,正值有为之时,前途正不可限量。结果他却如袁老“万金琴剑弃如遗”那样,抛弃了他的“豪富”,而隐身于“僧家”。
“住山自有安心药,问道人无泛海槎。”孔子曾说过,“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在中国,大道自古难行,帝王们有几位懂得道的呢!无怪孔子有“乘桴浮于海”之叹。道之不行于世,但不妨行于人,行于心。道行于人,行于心,则是“安心药”。此心一安,无处无非道场,何况峨眉佛山。若己心未安,外出寻道,则是“泛海”无槎了。
“月下听经来虎豹,庵前伴坐侍桑麻。”唐代马祖有个弟子叫华林善觉禅师,一人在山中住庵,有一天,裴休上山看望,问他:“你这么一把年纪了,为什么不留一两个侍者侍候你生活呢?”华林善觉禅师说:“有啊!”于是他就高喊:“大空、二空,快回来。”这时一阵狂风,两只斑斓大虎咆哮而入。这把身为高官的裴休吓了一跳。华林说:“今天有客,你们退下。”二虎默然而去。
历代高僧驯虎的记载不少。峨眉山因佛教胜地,寺庙林立,僧人众多,虎豹早已绝迹,但当时其它野兽也不少。这里南先生是借故事以雅今时。傅真吾先生来访,除了谈道,也免不了要谈上一些“桑麻”——世间之事,师友间事。
“渴时或饮人间水,但汲清江不煮茶。”前首诗中,南先生曾批评过“枯禅念系几茎香”式的修行,南先生当然不会堕入其中。“人间水”又有什么“饮”不得的呢?众生是成佛的种子嘛。这一正见,对南先生日后的成就关系极大,他不像那些“自了汉”们独善其身,而是投入了人类文明的大潮流中成了著名的“弄潮儿”。“但汲清江不煮茶”,在其中又自甘淡泊。如今虽出入于富贵名利之中,成为世人景仰的“大富长者”,却仍恪守着这一条。“但汲清江不煮茶”,行富贵素乎富贵,行贫贱素乎贫贱,这在古代仁人之中亦不多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