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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德贵:葛洪思想的儒道互补特征 
作者:[蔡德贵] 来源:[] 2009-03-12

摘要:葛洪思想典型地表现了儒道互补的特征,而且他是自觉地主张“尚博”,自觉地做到儒道兼采。他认为儒道两家是各有分工,各有利弊的,两家必须互相补充。把儒家思想运用于社会领域,才能使社会安定。国泰民安,正是葛洪所追求的最高目标。

    儒道互补是中国思想的主流,由此而凝固出的一整套思维方式,在中国社会中长期起着支配作用。儒家的变动性是形成这种思维方式的主因。儒学跨越了两千多年,经历了多次的文化交流,从时间上来说,儒家思想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生形态的变化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因此在中国历史上就形成了四种类型的儒学:独尊儒术型、儒道互补型、三教合一型、四教会通型,而今天正在开始形成多元融合型的儒学。从空间上来说,儒家思想随着地域的不同而改变形态也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因为儒学不仅是中国的,也是世界各国的共同文化遗产。除了中国儒学,还有日本儒学,日本的孔子;韩国儒学,韩国的孔子;……甚至也有法国的儒学,法国的孔子等等。这些儒学都是文化交流的产物。所以说孔子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孔子既是时间人,又是空间人。儒家形态的改变是值得研究的课题。   

魏晋时期是中国思想史上被称作玄学的时期,玄学家们可以说大多都是儒道互补型的学者。葛洪的思想典型地表现了儒道互补的特征,而且他是自觉地主张“尚博”,自觉地做到儒道兼采。   

过去的研究者把葛洪论定为折中主义者,实际上葛洪对各种思想广采博收,并没有折中主义的弊端。这种儒道互补是有利于人类思想发展的。人类要想真正实现世界大同,必须对全人类的思想广采博收,多元融合。所以葛洪的儒道互补应该是符合人类思想发展潮流的,不应该斥之为有贬义的折中主义。      

一、博闻深洽、儒道双修      

葛洪在十五六岁时,博览群书,已有文名。16岁熟读《孝经》、《论语》、《诗经》和《易经》等儒家经典,系统接受儒家教育,以儒学涉世,以道术安心立命。但他“所以逍遥于丘园、敛迹乎草泽者,诚以才非政事,器乏治民”,因此无意仕途,立志成为精研经史百家、专事著书立说的儒家学者。他苦读寒窗,“孜孜而勤之,夙夜以勉之,命尽日中而不释,饥寒危困而不废,岂以有求于当世哉,诚乐之自然也”。《晋书》本传说:“洪博闻深洽,江左绝伦,著述篇章,富于班、马。又精辩玄立赜,折理人微。”   

葛洪在十八九岁时拜从祖葛玄的弟子郑隐为师,并做其助手。作为江南名儒的郑隐,博通五经,善解音律,晚年好仙道,传葛玄金液神丹秘法。葛洪研习道书和炼丹术,受到道教的深刻影响。“抱朴子葛洪幼年慕道,历览万书,智齐十哲,慧过颜闵,莫能自悟,后遇郑思远真人密授口诀。往古圣真,不能臆度。”   

到20岁左右,他儒道兼通,远近知名,决意“立一家之言”。此时开始撰写《抱朴子》,35岁时,完成《抱朴子·内篇》20卷。《抱朴子·外篇》50卷。据《内篇·黄白》说,先完成《外篇》,后完成《内篇》。宋尤袤《遂初堂书目》开始把内、外篇合而为一,归入道家,《四库全书总耳提要》人子部道家类。   

葛洪作为一名道教学者,其地位不可动摇,因此在各种道教著作中都有他的位置,在道教界一直享有盛名,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是作为儒家学者,在各种儒学研究著作中却并不是都注意到了他的儒家思想。其思想在儒学界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这对葛洪是不公正的。   

葛洪自己说:凡著《内篇》20卷,《外篇》50卷,《碑颂诗赋》100卷,《军书檄移章表笺记》30卷。又撰俗所不列者为《神仙传》10卷,又撰高尚不仕者为《隐逸传》10卷,又抄五经七史百家之言,《兵事方伎短杂奇要》310卷,别有目录。其《内篇》言神仙方药鬼怪变化养生延年禳邪却祸之事,属道家。其《外篇》言人间得失,世事臧否,属儒家。他一再宣称:“兴儒教以救微言之绝”、“竞尚儒术,撙节艺文,释老庄之不急,精六经之正道。”《外篇·自叙》说:“洪忝为儒者之末”,“不成纯儒,不中为传授之师。”又说:“念精治五经,著一部子书,令后世知其为文儒而已。”他的著作,内篇自说“属道家”,外篇自说“属儒家”。他主张道家之言必须有助教化,经典文章应与德行并重,力主儒道结合。道教应以神仙养身为内,儒家应世为外,并历数魏晋以来文学崇尚空谈之流弊,继往开来,树道教济世救人之新风。“若拥经著述,可以全真成名,有补末化。若强所不堪,则将颠沛惟咎,同悔小狐。故居其所长,以全其所短耳。虽无立朝之勋,即戎之劳,然切磋后生,弘道养正,殊途一致,非损之民也。”“立言助教,文讨奸违,标退静以抑躁竞之俗,兴儒教以救微言之绝。”可见,儒道双修是他的主观意愿。   

他儒道互补思想的形成,是以思想的多元化为前提的。“群色会而衮藻丽,众音杂而韶濩和也。”“色不均而皆艳,音不同而咸悲,香非一而并芳,味不等而悉美。”“虽津涂殊辟。而进德同归。虽离于举趾,而合于兴化。故通人总原本以括流末,操纲领而得一致焉。”“百家之言,与善一揆。”“百家之言,虽有步起,皆出硕儒之思,成才士之手。”葛洪认为儒道两家也是各有分工,各有利弊的,两家必须互相补充。葛洪说:“夫升降俯仰之教,盘旋三千之仪,攻守进趣之术,轻身重义之节,欢忧礼乐之事,经世济俗之略,儒者之所务也。外物弃智,涤荡机变,忘富逸贵,牡遏劝沮,不恤乎穷。不荣乎达,不戚乎毁,不悦乎誉,道家之业也。儒者祭祀以祈福,而道者履正以禳邪。儒者所爱者势利也,道家所宝者无欲也。……儒者汲汲于名利,而道家抱一以独善。儒者所讲者,相研之簿领也。道家所习者,遣情之教戒也。夫道者,其为也,善自修以成务;其居也,善取人所不争;其治也,善绝祸于未起;其施也,善济物而不德;其动也,善观民以用心;其静也,善居慎而元闷。此所以为百家之君长,仁义之祖宗也,小异之理,其较如此,首尾污隆,未之变也。”   

对于“儒道之业,孰为难易”的问题,葛洪的观点是:“儒者,易中之难也。道者,难中之易也。夫弃交游,委妻子,谢荣名,损利禄,割粲烂于其目,抑铿锵于其耳,恬愉静退,独善守己,谤来不戚,誉至不喜,睹贵不欲,居贱不耻,此道家之难也。出无庆吊之望,人无瞻视之责,不劳神于七经,不运思于律历,意不为推步之苦,心不为艺文之役,众烦既损,和气自益,无为无虑,不怵不惕,此道家之易也,所谓难中之易矣。夫儒者所修,皆宪章成事,出处有则,语默随时,师则循比屋而可求,书则因解注以释疑,此儒者之易也。钩深致远,错综典坟,该河洛之籍籍,博百氏之云云,德行积于衡巷,忠贞尽于事君,仰驰神于垂象,俯运思于风云,一事不知,则所为不通。片言不正,则褒贬不分,举趾为世人之所则,动唇为天下之所传,此儒家之难也,所谓易中之难矣。笃论二 者,儒业多难,道家约易,吾以患其难矣,将舍而从其易焉。世之讥吾者,则比肩皆是也。可与得意者,则未见其人也。若同志之人,必存乎将来,则吾亦未谓之为希矣。”

葛洪思想庞杂,既吸取了儒家的伦理道德学说,与儒家思想有极密切的关系,又继承和发挥了道家的思想,对道家的概念加以神秘化解释,建立起道教的理论体系。葛洪儒道双修表现在:在养生方面,他依照的是道家原则。而在经世方面,他赞同的是儒家方式,重视教化。葛洪指出:“夫道者,内以治身,外以为国”,“欲求仙者,要当以忠孝、和顺、仁信为本。若德行不修,而但务方术,皆不得长生也”“欲求长生者,必欲积善立功,慈心于物,恕己及人,仁逮昆虫,乐人之吉,愍人之苦,周人之急,救人之穷,手不伤生,口不劝祸,见人之得,如己之得,见人之失,如己之失,不自贵,不自誉,不嫉妒胜己,不佞谄阴贼,如此乃为有德,受福于天,所作必成,求仙可冀”,极为明确地体现了求仙要以儒术为本的思想。“儒教近而易见,故宗之者众焉,道意远而难识,故达之者寡也。道者,万殊之源也,儒者,大淳之流也。”   

对于儒道之间的关系,葛洪主张应该以道为本。对于儒道之间的本末关系,葛洪论述说:“仲尼,儒者之圣也;老子,得道之圣也。……三皇以往,道治也。帝王以来,儒教也。谈者咸知高世之敦朴,而薄季俗之浇散,何独重仲尼而轻老氏乎?是玩华藻于木末,而不识所生之有本也。何异乎贵明珠而贱渊潭,爱和璧而恶荆山,不知渊潭者,明珠之所自出。荆山者,和璧之所由生也。且夫养性者,道之馀也;礼乐者,儒之末也。所以贵儒者,以其移风易俗,不唯揖让与盘旋也。所以尊道者,以其不言而化行,匪独养生之一事也。若儒道果有先后,则仲尼未可专信,而老氏未可孤用。仲尼既敬问伯阳,愿比老彭。又自以知鱼鸟而不识龙。喻老氏于龙,盖其心服之辞。非空言也。与颜回所言,瞻之在前,忽然在后,钻之弥坚,仰之弥高,无以异也。”他说:“道者儒之本也,儒者道之末也”。“凡言道者,上自二仪,下逮万物,莫不由之。但黄老执其本,儒墨治其末耳。”儒道虽有本末,但是“本不必皆珍,末不必悉薄”。本末只有先后之分,并无尊卑之别,如“锦绣之因素地,珠玉之居蚌石,云雨生于肤寸,江河始于咫尺”。   

道为本的体现,是在葛洪的思想系统中提出了最基本的一些道教的概念:“道”、“玄”和“一”。他说:“道者。涵乾括坤。其本无名。论其无,则影响犹为有焉;论其有。则万物尚为无焉”。“道”涵盖天地万物,并影响其运动变化,不可捉摸,难以认识。具体事物不是“道”。葛洪认为,“变化者,乃天地之自然”,“夫变化之术,何所不为”。葛洪通过对炼丹术的体验以及对其他事物的仔细观察和思考,已经朴素地认识到物质变化是自然界的普遍规律。这与道家“道法自然”的思想也是一脉相承的。“玄”是宇宙的本源,是产生天地万物及造成物质多样性的本源,作为形而上的本体,它深远高广,无所不在:“玄者,自然之始祖,而万殊之大宗也。眇昧乎其深也,故称微焉。绵邈乎其远也,故称妙焉。其高则冠盖乎九霄,其旷则笼罩乎八隅。光乎日月,迅乎电驰,或倏烁而景逝,或飘潭而星流,或滉漾于渊澄,或氛霏而云浮。因兆类而为有,托潜寂而为无。沦大幽而下沈,淩辰极而上游。金石不能比其刚,湛露不能等其柔,方而不矩,圆而不规。来焉莫见,往焉莫追。乾以之商,坤以之卑,云以之行,雨以之施。胞胎元一,范铸两仪,吐纳大始,鼓冶亿类,佪旋四七,匠成草昧。辔策灵机,吹嘘四气,幽括冲默,舒阐粲尉。抑浊扬清,斟酌河渭。增之不溢,挹之不匮,与之不荣,夺之不瘁。”“一”统合天地人,又“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存之则在,忽之则亡,向之则吉,背之则凶,保之则遐祚罔极,失之则命影气穷”“一”是一种人格化的神物。 “道”、“玄”、“一”三者是统一的,人能够“得道”、“通玄”、“守一”,可以具有无限的超自然力量,成为超自然的存在,从人变成仙。而三者统一的基础是“气”。葛洪认为天地万物,都需要“气”,万物在气中,气在万物中。《外篇·至理》说:“夫人在气中,气在人中,自天地至于万物,无不须气以生者也。”人在气中,人为了延续生命,必须行气,《内篇·释滞》说:“故行气或可以治百病。或可以人瘟疫,或可以禁蛇虎,或可以止疮血,或可以居水中,或可以行水上,或可以辟饥渴,或可以延年命。” 可见葛洪以道为本,但是并不唯道是从,而是对道家有所选择,甚至有批判。《外篇·用刑》说:“道家之言,高则高矣,用之则弊,辽落迂阔。譬犹干将不可以缝线,巨象不可使捕鼠。……若行其言,则当燔桎梏,堕囹圄,罢有司,灭刑书,铸干戈,平城池,散府库,毁符节,撤关梁,掊衡量,胶离朱之目,塞子野之耳,泛生不系,反乎天牧,不训不营,相忘江湖,朝廷阒尔若无,人民则至死不往来。可得而论,难得而行也。”   

《内篇·释滞》对道家批评说,“五千文虽出老子,然皆泛论较略耳。其中了不肯首尾全举其事,有可承接者也。……至于文子、庄子、关令尹喜之徒。其属文笔虽祖述黄老,宪章元虚,但演其大旨,永无至言。或复齐死生,谓无异以存活为徭役,以殂殁为休息,其去神仙已千亿里矣,岂足耽玩哉!其寓言譬喻,犹有可采,以供给碎用,充御卒乏。至使末世利口之奸佞,无行之弊子,得以老庄为窟薮,不亦惜乎!”   

对于儒家,葛洪也不是一味盲从,而是有所批判。他对俗儒的批判简直是入木三分:“吾每见俗儒碌碌,守株之不信至事者,皆病于颇有聪明,而偏枯拘系,以小黠自累,不肯为纯,在乎极暗,而了不别菽麦者也。夫以管窥之狭见,而孤塞其聪明之所不及,是何异以一寻之绠,汲百仞之深,不觉所用之短,而云井之无水也。俗有闻猛风烈火之声,而谓天之冬雷,见游云西行,而谓月之东驰。人或告之,而终不悟信,此信己之多者也。夫听声者。莫不信我之耳焉。视形者,莫不信我之且焉。而或者所闻见,言是而非,然则我之耳目,果不足信也。况乎心之所度,无形无声,其难察尤甚于视听,而以己心之所得,必固世闲至远之事,谓神仙为虚言,不亦蔽哉?”      

二、针砭时弊、力兴儒教      

葛洪的儒家思想是非常浓厚的,表现在三个方面:      

其一,葛洪有一种儒家强烈的社会使命感,他面对着一个风气不正的社会,对该社会进行了激烈的批评:   

世故继有,礼教渐颓。竞让莫崇,傲慢成俗。俦类饮会,或蹲或踞毒暑夏之月,露首袒体。盛务唯在搏朴弹棋,所论极于声色之间。举足不离绮糯纨绔之侧,游步不去势利酒客之门。不闻清谈讲道之言,专以丑辞嘲弄为先。以如此者为高远,以不尔者为骥野。于是驰逐之庸民,偶俗之近人,慕之者犹宵虫之赴明烛,学之者犹轻毛之应飙风。嘲戏之谈,或上及祖考,或下逮妇女。   

王孙公子优游贵乐,婆婆绮纨之间,不知稼穑之艰难。……省文章既不晓。睹学士如草芥,口笔乏乎典据,牵错引于事类,剧谈则方战而已屈,临疑则未老而憔悴。 虽菽麦之能辫,亦奚刺乎瞽喷哉!   

在当时的社会里。狂肆、傲诞之气和清谈之风盛行:“终日无及义之言,彻夜无箴规之益。诬引《老》《庄》,贵于率任,大行不顾细礼,至人不拘检括,啸傲纵逸,谓之体道。”“士有行己高简,风格峻峭,啸傲偃蹇,凌侪慢俗。不肃检括,不护小失,适情率意,旁若无人。”他引时谚说:“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紊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他历数汉魏至晋的崇尚空谈之流弊,提倡道教济世救人之新风。      

其二,维护三纲六纪的儒家道统,对儒教沦丧的现实展开批评:   

世道多难,儒教沦丧,文武之轨。将连凋坠,或沈溺于黄色之中。或驱驰于竞逐之路。孤贫而精六艺者,以游夏之资而抑顿乎九泉之下;因风而附凤翼者。以驽庸之质犹回遑乎霞霄之表。舍本逐末者,谓之勤修庶凡,拥经求己者。谓之陆沈迁阔。于是莫不蒙尘触雨,戴霜履冰。怀黄握白。提清挈肥,以赴邪径之近易,规朝种而暮获矣。若乃下帷高枕,游神丸典,精义喷隐,味道居静,确乎建不拔之探,扬青于岁寒之后,不揆世以投迹,不随众以萍漂者,盖亦鲜矣。   

中国传统社会的支柱是三纲六纪,而三纲六纪的核心是君位至高无上。王国维在《殷周制度论》中认为,周之所以纲纪天下,其旨则在纳上下于道德,而合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民以成一道德之团体。周公制作之本意,实在于此。君是人际关系的核心,陈寅恪先生在《悼王观堂先生挽词并序》中进一步阐述说:   

吾中国文化之定义,具于《白虎通》三纲六纪之说,其意义为抽象理想最高之境,犹希腊柏拉图所谓Eiaos者。若以君臣之纲言之,君为李煜,亦期之以刘秀;以朋友之纪言之,友为骊寄,亦待之鲍叔。其所殉之遭,与所成之仁,均为抽象理想之通性,而非具体之一人一事。夫纲纪本理想抽象之物,然不能不有所依托,以为具体表现之用。其所依托表现者,实为有形之社会制度,而经济制度尤其重要者。故所依托者不变易。则依托者亦得因以保存。吾国古来亦尝有悖三纲,违六纪,无父无君之说,如释迦牟尼外来之教者矣。然佛教流传播衍盛昌于中土,而中土历世遗留纲纪之说,曾不园之以动摇者,其说所依托之社会经济制度,未尝根本变迁,故犹能借之以为寄命之地也。

而当时鲍敬言却主张无君论,认为“君臣既立,众慝日滋,而欲攘臂乎桎梏之间,愁劳于涂炭之中”,“君臣既立而变化遂滋”。“劳之不休,夺之无已,田芜仓虚,杼柚之空,食不充口,衣不周身,……此皆有君之所致也”。“古者无君,胜于今世。”   

在《诘鲍》中,葛洪对鲍敬言的“无君论”进行了批驳。坚决维护封建君主制的立场。葛洪认为鲍敬言的无君之论,反对社会进步、主张复古倒退,推崇自然混沌、敌视人类文明。他认为贼杀等罪恶起于自然,是人的本性,所以君臣、礼制、刑法是天理人性的要求。   葛洪认为:“乾坤定位,上下以形。远取诸物,则天尊地卑,以着人伦之体。近取诸身,则元首股肱,以表君臣之序。降杀之轨,,有自来矣。……贵贱有章。则慕赏畏罚,势齐力均,则争夺靡惮”。人类进化的结果,必然是上下有别,君臣道生,自然备物致用,去害兴利。由无君到有君,是人类由野蛮进入文明的表征。人生在世,不免有情欲,争夺必生,必须由君加以制衡。国家无君,势必大乱。为了避免君主独裁,葛洪的理想是要建立一个圣君贤臣、上下和谐的社会。“君人者,必先修诸己,以先四海,去偏党以平王道,遣私情以标至公。”“是故圣君,莫不根心招贤,以举才为首务。……劳于求人,逸于用能。上自槐棘,降逮皂隶,论道经国,莫不任职。恭己无为而治平,刑措而化洽无外,万邦咸宁,设官分职。”《外篇·良规》有言:“夫废立之事,小顺大逆,不可长也。召王之谲,已见贬抑,况乃退王,恶其可乎?……夫君,天也,父也。君而可废,则天亦可改。父亦可易也。”      

其三,重视礼教   

葛洪主张人伦“以有礼为贵”,“当令足以叙等威而表情敬”。在《外篇·自叙》中他说:“晋王应天顺人,拨乱反正,结皇纲于垂绝,修宗庙之废祀。念先朝之滞赏,并无报以劝来,洪随例就彼。庚寅,诏书赐爵关中侯。”他撰著《抱朴子外篇》的主要目的,针对性非常鲜明,“弹断风俗,言苦辞直”。即使冒“取憎在位,招摈于时”的风险,他也不在乎,“始终不忍违情曲笔,错滥真伪”。与当时“虚美隐恶”,“属华艳以取悦”的社会风气相比,愈显出其风骨。他对社会黑暗面进行揭露和抨击,直言不讳,毫不含糊。他对有些人“于时君不可匡,俗不可正”,“清谈闻阎,无救于世道之陵迟。无解于天民之憔悴”的做法进行了激烈的批评。“总原本以括流末,操纲领而得一致”,总是把崇高的社会使命放在第一位。   

在《外篇·自叙》中,他表达了自己这样做的动机。他说:   

历览远古。逸伦之士,或以文艺而龙跃,或以武功而虎踞。高勋着于盟府,德音披乎管弦。形器虽沉。铄于渊壤,美谈飘飘而日栽,故虽千百代,犹穆如也。余以庸陋,沉抑婆婆,用不舍时,行舛于世,发音则响与俗乖,抗足则迹与俗迕。内无金张之援,外乏弹冠之友。循途虽坦,而足无骥磷;六虚虽旷。而翼非大鹏。上不能鹰扬匡国。下元以显亲垂名,美不寄于良史,声不附乎钟鼎。   

葛洪自谴遭时不遇,功业难成。再加上他“性钝口讷,形貌丑陋”,“期于守常,不随世变”,又不喜博戏,寡所玩好。不善交往,不慕权贵。“不得其人,终日默然”。所以“运思乎立言”,“念精治五经,著一部子书,令后世知其为文儒而已。”总之,他终生都在尽“文儒”之责。  
 
值得注意的是,葛洪既继承了儒家,又批评了儒家;既继承了道家,又批评了道家。这种态度遭到了有些学者的批评,但笔者认为这种态度恰恰是人类文明进步所需要的。只有对各种思想既有继承又有批评,才能使社会不断进步。如果恪守一种思想,不思进取,不注意从其他思想中吸取养分,那么这种思想再好,也是没有生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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