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家，《汉志》曰：「盖出于理官。信赏必罚，以辅礼制。易曰先王以明罚饬法，此其所长也。及刻者为之，则无教化，去仁爱，专任刑法而欲以致治，至于残害至亲，伤恩薄厚。」

法家起于齐，齐地滨海，得渔盐之利，商贾尤盛，故以法为约。人皆谓管夷吾为法家之始也。荀子亦游学于齐，虽为儒家而主重法，此亦得之。于中原，郑子产亦尝铸刑鼎，法之始成文也。

法家之盛在三晋。夫三晋之地高亢，戎狄相望，民风慓悍。赵北有胡族，东邻中山；魏地掺错列国之间；韩国小而逼。故三晋之君急求强国之法。法家亦多出于此。盖卫出商君，韩出申不害，赵出慎到，魏出李悝。皆为法之大家。悝之法经，始行于魏，后亦见于秦律者。

法家初有三派。一曰法，商君所主。法之用在利民，明法而百姓有所从，秦用之。一曰术，申不害所主。术之用在驭下，以使其大夫，韩所用。一曰势，慎到所主。势之用在隆威，以威势尊其君。终韩非合流三家，以法术势必三者并用。其所著韩非子，始皇帝读之，叹相逢之晚。

法家之学，主富国强兵之策。秦用之，果列于首强，终夷灭六国而混一天下。于政也，主因时制宜，绝非复古之说。于学也，主以法为教，以吏为师，杂学必禁。秦因之，废封建、废谥法、诏焚书、制严刑、行连坐。秦民自商君起早习法令，惟新灭六国，民皆不堪重法。是故始皇多幸天下，并遇弒，虽不果而秦亡已种。汉监之改以黄老之术，至汉武帝虽尊儒，实以法用。秦之法于汉世亦未废，酷吏用之甚于秦官。

汉武以降，下及明清，至于今世，虽治法者鲜，实历代所用无不忘法。今人以明法，非术势者多矣。盖泰西制度东传，尚法治而贬人治也。于中国，仅香港、台湾之地律令清明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