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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慧丽等:乡村建设朝话之黄河坝头篇 
作者:[何慧丽] 来源:[作者惠寄] 2012-12-28

                      一、情景篇

    这里是黄河九曲十八湾的最后一湾。黄河从开封一带奔流向东而来,在此遭遇地形地势阻力,向南转了90度为南北向,水势陡然汹涌澎湃起来,流了两公里之后又变成西东向,从此经过山东汇入渤海。河水东边就是存在了几百年的坝头村,有3000余口人,是兰考县坝头乡乡政府所在地。坝头村绝大部分土地属于黄河滩涂,在河西有万余亩之广。

    凉兮兮的清晨,白茫茫的天空。雄浑之水自悬天之际涌来,波澜壮阔,气象万千。鸟儿在高空结队飞过,一排排杨树、梧桐树在河堤上如士兵般挺立着,不远的空地上,有农民摊开玉米堆在晾晒,还有几位老大爷“啪啪”地抖摔着长鞭在舒展筋骨。背后的毛主席纪念亭(毛泽东于1957年在此视察黄河后建)巍然屹立,坝湾里游船上五颜六色的旗帜迎风飘展。村落里不时传来清脆的鸡鸣声,飘来熟悉的炊烟味儿,空气中还弥漫着湿地草木枯黄的青涩味儿……一切都那么自然、本性,那么令人心醉神迷!滚滚河水永无止息地奔腾着,真真“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观水观物明气象,知秋知人养心情。在秋天黄河之坝头上所滋生的心情,绝对迥异于城市街头和高楼大厦里的,因为地理场域是一切心情品质的基础条件。

    人们把黄河比喻为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千万年来,母亲河有暴躁泛滥、水灾频发的一面,更多是豁达深情、哺育万物的另一面,因此成就了生生不息的黄河文明。在广阔的黄河流域里世代生活的人们,饮用水来自于她,工农业用水取自于她,日常生活生产离不开她。在坝头村北边就有一个上世纪70年代修建成的东方红干渠,就是用于引黄灌溉用的。

    我们在微微袭来的寒风中,在一声声的狗吠鸡鸣中,列队歌唱着、行进着,穿过薄雾笼罩的村庄。当我们一步步地迈向大坝之时,母亲河便由远至近渐入眼睑,再到已然横亘于脚下。人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了母亲的体温和气息,她也慈爱地拥抱了我们。时间虽然无情地匆匆流逝,空间虽然致广大亦极精微,而在这里却与我们活泼泼的生命充分地相交与神会。生命的思绪任其飞扬,融在风雾里、坝堤上、波浪里……此时此刻,身内身外非二体,大物小我已合一……黄河浩浩荡荡地从远方奔来,正如我们从青少年时代走来;对岸一望无际、若隐若现的湿地成为我们的视线,近前湍急的黄河水如同各位现在意气风发的心境;母亲河东流至大海,她有目标、有途径,有一往无前的动力,正如我们要开创的辉煌未来。

    此时此刻,我们想歌颂,歌颂出对黄河的敬畏、依恋和感激;我们想喧泄,喧泄出在市井高楼里淤积的烦扰和喧嚣;我们想开发,开发出思想上无比自由的缤纷花朵!

                   二、明理篇

    黄河岸边世代繁衍生息的老百姓,在天地运转之时,动静相交之间,早已变得逆来顺受,简朴平和、踏实从容。他们对黄河之夙愿已经融渗到司空见惯的生活和心态之中。我们这些外来者,又如何敢说悟到了这方人、这条河、这块土由来已久的大道关系呢?

    道也者,贯通了天地人,并从土从田者,是谓理。理也者,运转在古今天地社会之中,人们把握了它就会“平静通晓而有情”,是谓明。明白一点人间、天地间的些许道理,难道必须要像现在那样读20多年书、刻意追求、习性满满,就能得到的吗?天地人之间的大道理,难道自私到了“至繁”、“至贵”、和“至远于人”,普通之人不能明之?

    而吾辈平凡之人,站在黄河之湾,坝岸之边,在天地相接、动静相交之间,运用五官汲取天地河之浩然大气,再稍稍地平心静气、聚精会神一番,便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

    什么是乡村建设之理呢?这个是否仍需要不断地反思呢?

    关于乡村建设中的天人关系。黄河之壮观气势首先或者主要是自然天文地理演化而来,而人类作用其上是顺性进行疏通和引导、化害为利的结果,否则会适得其反而走到愿望的反面去。乡村,作为人类社会与自然界共存相处的生态场域、生活场域和生产场域,是天地造化之功在前、人为建设在后,天建地设为主、人为建设为副,是人要顺着天地造化之道顺势而行而不是相反。人类有所为又有所不为这个道理,正是内在于乡村建设的本质规定性。从这个角度来讲,天地四时行是百物兴旺的根本,而人类只是一个看护百物生长的园艺者,不是根本性力量。忘记了这个大本大源之道,做一些人定胜天的妄为之事,将生存资源资本化、破坏环境资源、破坏土壤内生体系的经济发展、破坏水系的打深井挖基土、破坏乡村和合之道的城市文化下乡,激化乡村矛盾的一些制度改革,这些难道不是舍本逐末的乡村破坏吗?乡村产业建设从本质上和持续的意义上而言,是多样性、循环性和相克自生性等产业内在关联得以修复和构建的过程,社会秩序建设是人生社会之大伦的修复和构建的过程,至于政治和文化等上层建筑莫不由经济产业建设和社会秩序建设上生发而来。人为之力太过犹不及哉,又何况用错了方向呢?总之,通晓乡建中之天人关系乃乡建之大本。

    关于乡村建设中的势易时移之理。万古以来,一条大河向东流,她在五千余公里的长途中,形成了九曲十八湾。虽然总体上是向东流,可是在很多的时候和地段是向北流,向东流,甚至向西洄流一下。大河之流都在经验着“定盘东西南北中,曲直急缓走游龙,毕竟青山遮不住,流进大海成一统”的道理,何况当前从旧文明中走出来的乡村建设之潮流呢。乡村建设的时势之理,体现的是乡建人在事业变化发展中审时度势的基本功。不变的是大河气度和总方向,变的是宽窄、深浅、旋流,局部方向、大小支流、汛期旱期等表现。在一定境况、资源、时机的条件限定下,乡建自有其相适合的阶段性目标、任务和关键点。无论是有利于生态文明战略实施的人才计划,乡土知识建设,还是思想建设;无论是从农民合作到城乡合作,还是从生态农业到公平贸易;无论是大学生社团建设,还是农民组织化团队建设;无论是从事社会企业创业者的培养,还是从事乡土建设干部的发掘……均是有着条件性的阶段特色的。总之,善于审时度势把握阶段性发展的凭借和重点,乃乡建之大略。

    关于乡建中的大小关系、有限无限关系、内外关系,等等,均是从事乡建的基本道理和方法方面的范畴。

    绵延不绝的黄河,其长其大,是由其短其小不停地汇聚而成就的。黄河之主干与支流、大波与小浪的关系,是融汇和合关系,不是割离和对立关系。黄河能最终流到海里,是因为中途众多支流的汇入和推动。大小关系其实是包容性的共存统一关系,各方有利力量的融合才能让乡建事业更宽阔,更长久。而任何个体,无论智之大小,能之弱强,若顺乎乡建之大河的方向和渠道,便会在找准位置和作用之中发挥“浪花一朵”的价值,在“奔流至海”的征途中成就大我人生。这种大小关系之理存在于古今之中,成就了千万年永存的黄河与今日流到这儿的波浪的辩证关系,成就了无限寓于有限、有限融入无限的道理。今日与我们相遇的波浪转瞬之间相离而去,不会与我们再度相见!但是古人与我们都见到了同一样的黄河!同理,今日乡建之任务受今日时局之规定,但乡建事业的精神在历史长河之中终归不会有变!再说说内外关系吧。乡建并不外在于人本身,不外在于人的真实生活环境场域,它是从自身建设开始的,从周围的捡垃圾开始的,从吃到自然健康的东西开始啊,这也是我们在这儿先打扫卫生净场的原因,也是我们这几天要在村庄找手工馒头、墙头菜、吃对比饭,以求明白饮食之理的原因。乡建的本质是从自身开始推己及人、对平常事的处理和应对,国家、人民、世界等概念并不只是一些天马行空、远离我们自身的东西啊。内心的坚韧与丰盈,身边垂手而得的具事细物,自会给人一种释然前行的活生生的动力,并直接指向于大道理、大概念和大理论。

                       三、弘志篇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有同仁抒发了与毛泽东同样的博大胸臆,也有同仁朗诵了“高山大野可登览以自广,奇闻壮观足激发其志气”的不俗感慨。

    中华民族历史之长河,挟裹着远古的历史基因和近现代特质相混合的泥沙大潮,流到了今天,也正在奔向明天。动植物界里命短如蜉蝣、天地间渺小如一粟的我们,在这世代奔腾不息的人类长河中,个体活着的价值何在?是否留给我们的,只能是“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虚无主义命运?

    世代劳作于黄河岸边的人们,在新中国改革开放30年后的今天,被迫卷入了离土离乡的工业化潮流之中。即使男人和青年人被当作劳动力进城打工赚钱,农业被当成以产业化方式赚取货币收入的工具,农村景象渐趋萧条、破败之境,他们中的留守群体,绝大多数依然从骨子里固守着勤劳淳朴、豁然知足、宽容真诚、顺其自然的本性;依然对生子育女、尊老尽孝、友善乡邻、护家延族等伦理关系的维持心存向往,并以身行之。

    古老的黄河奔流到现代,她分明在期待着,在期着我们这群站立于晨风中的朝气蓬勃的当代青年,期待着不断汇入亘古中的新鲜力量,期待着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转型中的伟大复兴,以及古老东方文明在现代社会发展中的智慧回响。我们可否顺大河之理尽趋利避害之责,巧善用力顺势相推,开拓出新的明天?尤其是在当下的严峻形势下:这人类之长河,在走过富祸相连,灾害频仍的工业文明之后,名副其实地成为一条命运多舛、前途未卜的地球“悬河”?
我们每个人,并不是没有任何因缘的原子化个体,都是从中华民族的远处走来,生活于当下的自然环境与社会结构之中,都要在各种合力的作用之下走到未来去。人生而来,本就带有对大自然、家庭、社会、生命伦理的深厚情结,也有自觉践行去习性、化禀性、尽天性的神圣职责,更有对民族、国家、社会所面临危机的担当大勇。大河哺育下的人类文明揭示于我们的是大理,即王者之理、治理之理。黄河见证并成就了中华民族历史中轩辕氏、大禹、毛泽东等千古英雄。万事万物的变迁发展,原正如由小小水滴万年聚集而成的滔滔黄河向东流;人类社会踽踽前行,离不开有历史主位意识的个体结合体之功劳。

    作为新世纪小小的一份子,我们当在情景之下、明理之中,把握住历史新时期赋于乡村建设之势的主位感、过程感和整体感,在传承传统、融汇现代之中永葆生机,推动社会潮流向着真善美的方向前进。


备注:2011年10月4日清晨6:00——7:20,有18名作为知识分子的乡建同仁,站在坝头村村北、黄河东岸兰考段第44号大坝上,脚踏绵绵沙土,面向滔滔黄河,进行朝话。参与者来自河南大学、中国农业大学、河南理工大学、坝头村小学等学校,他们是冯润兵、付小青、高少侠、何慧丽、雷桂玲(坝头村小学校长)、刘汉承、刘元雪、李云云、吕迅、齐谦、申慧霞、苏利晓、王婉媚、王旭阳、乌贝贝、薛莉娟、赵二真、周云丰。录音由河南大学三农发展研究会会长冯润兵、中国农业大学社会学系研究生吕迅、薛莉娟等组织整理,文章由何慧丽在统筹材料的基础上编纂、撰写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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